佈大的聲音,很大很洪亮,這是佈大在發露很強烈的言魂。佈大的這種聲音,就是當時的印臘人所說的「澎.托利阿」(獅子吼)。一個如來以上境界的人,生來「塌庫瓦裡」期間,無論他是否已開悟,他越大聲說話,則其言魂越強烈,即其話語中所含的光,愈強愈多......
第五章 工作得很正確
雕刻家罷達裡的執念
西拉巴疏帝(當時印臘西北方大國摳沙拉國的首都)東南方半「悠架那」(距離的單位,一「悠架那」等於一天的步行行程。)處,有一個叫做悠誒臘的小村莊。這裡有一家三代啞巴的住戶,從祖父輩起,每一代就出一個啞巴,現在的家長庫爛鬥,已是第三代。庫爛鬥的父親麻沙貝,既聾又啞,已在去年的春天過世了。庫爛鬥今年五十六歲,他是七歲開始說不出話的。從三歲起,庫爛鬥就會說話了,可是不曉得甚麼原因,七歲那年的五月八日,他突然甚麼話都不會說了。這和他的祖父別突利及父親麻沙貝,從小就不會說話不一樣。鄰居都說他的祖先,曾經使奸計,害了一家人的生命,所以纔會有如此惡報。但這只是傳說而已,連庫爛鬥也不知是否真有其事。他只聽過祖母說,她嫁給他祖父別突利不久,就從鄰居口中聽到那傳說。
庫爛鬥有一個很漂亮的妹妹,嫁給西拉巴疏帝的油商庫拉利播。庫拉利播是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的堂弟。她的名字叫做開依呀姬阿,今年四十七歲。庫拉利播與開依呀姬阿之間,只生一個男孩,名叫做罷達裡,今年二十三歲。罷達裡在四年前就結婚了,太太枯拉西厚,是貝薩裡(當時印臘東北方大國巴吉國的首都)有名的雕刻家巴拉細的女兒。枯拉西厚從小就很喜歡跟她父親學雕刻,因此,巴拉細也就從選木材、用刀鑿等基本功夫開始傳授給她;她很聰明,一學就會,所以十一歲,就會雕刻很像樣的人像了。有時候巴拉細會自怨自艾,為甚麼枯拉西厚生為女子,如果她是男孩,就能夠傳他的家業了。巴拉細的這種自怨自艾,其實是由於枯拉西厚的兩個弟弟,對雕刻一事,完全不感興趣所引起。
罷達裡自從娶了枯拉西厚後,就尊太太枯拉西厚為師,很認真地學起雕刻。他覺得雕刻這一門學問,不僅能夠陶冶一個人的性情,同時亦可用它來謀生。他認真地學習兩年後,去年四月起,就在西拉巴疏帝隔他父親所開的油行兩條街,開了一家雕刻店。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雕刻,以人像及象、老虎為主的各種動物像為多。有錢人的客廳裡,都陳列著象或老虎的木頭像,而只有猴子的木頭像,沒有人陳列,尤其是貝夏(工商者)階級的人,最討厭猴子的各種雕刻。因為當時的印臘語,猴子叫做「麻西夕」,而破財稱為「麻些夕」,音很相似,因此不僅貝夏,連一般人,都把猴子當做很不吉利的動物看待。
當時的印臘,有一種叫做「披地」的狼類動物,牠的叫聲非常淒涼。牠們是在林中冥想、靜坐的修行者的最大敵人,牠們都成群且行動敏捷,晚上的野外,若不生火,必受其害。「披地」專咬人的大腿,當時的修行者,所以很多跛子,皆被「披地」咬傷所致。「披地」最怕的是老虎,當時的印臘人,喜歡陳列老虎的雕刻木頭像,是要以它來避「披地」侵襲的願望為因。利用人家的這種心裡,罷達裡就雕刻了很多虎鬪「披地」的木頭像,他雕刻得非常逼真,於是,虎鬪「披地」的雕刻,變成罷達裡的店鋪「丕西髂」的名產品。「丕西髂」是「鋒利」的意思,這個店名,是罷達裡在顯示其雕刻的功力高,以招徠客人。
「丕西髂」的虎鬪「披地」的雕刻開始出名,罷達裡就更熱心於雕刻它了。不到幾個月,他的一虎鬪五「披地」的木頭雕刻,就在西拉巴疏帝轟動起來。從那個時候開始,罷達裡的性格,就有了很顯著的改變。起先是怕晚上的燈火,怕油燈搖晃的火焰,而最近,則時常無端地大聲吼叫起來。太太枯拉西厚,每聽到他在吼叫的時候,就會莫名其妙地起雞皮疙瘩。
這幾天,每到夜晚點上油燈後,罷達裡一打烊就不工作了。從前晚上打烊後到就寢的一段時間,是他雕刻得最起勁的時候。這幾夜,他一打烊後,就在院子裡仰頭賞起月亮,昨天晚上,就在賞月的時候,突然大聲吼起來。枯拉西厚一聽到他的吼聲,心裡一陣亂怦,不寒而慄,突然想到,那不是「披地」的叫聲是甚麼?她經此一想,心裡充滿恐懼,趕緊跑進房間,坐在床頭,耐著不斷地湧出心頭的駭浪,茫然失措。
第二天一大早,枯拉西厚就到公公庫拉利播的油行去,稟告公公、婆婆,丈夫罷達裡近幾個月來的異常行為。庫拉利播夫婦,聽到枯拉西厚的話,非常困惑。庫拉利播的堂兄麻哈.咖架那,已出家跟隨佈大(佛陀)整整十年了,他所經營的油行的原主人,就是這位堂兄麻哈.咖架那。所以麻哈.咖架那很關心他的油行生意,每次來到西拉巴疏帝,有機會就來看他,並且教誨很多從佈大學習到的東西給他。因為這個緣故,庫拉利播夫妻聽了兒媳枯拉西厚的話,都曉得兒子罷達裡的身上,可能憑依著「披地」的魂。果真這樣,庫拉利播想:那就唯有將此消息告知堂兄麻哈.咖架那,請他想辦法。他曉得佈大現在暫居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即被稱為「祇園精舍」者。),麻哈.咖架那也跟隨在佈大身傍,於是當天下午,他就到傑大.貝那去找麻哈.咖架那。
麻哈.咖架那看堂弟庫拉利播來到貝那(修寓),未聽他的來意,曉得必有事,就帶他到講堂去看佈大。那天下午,佈大正在講堂,對麻咖利呀等幾位專門研究「烏巴匿西椏漏」(奧義書)的學者們,說「烏巴匿西椏漏」中,有關合乎「塌爾碼」(法,即宇宙神理、法則。)的部份內容。麻咖利呀、庫力固與培紀開依三位,是當時的印臘,對「烏巴匿西椏漏」造就最深的學者,他們三位,都住在西拉巴疏帝,共同開辦一所「巴吉.開依慪」。「巴吉」是均勻,「開依慪」是務必,「巴吉.開依慍」是圓通的意思,它就是像現在的研究所的東西。麻咖利呀等所開的這所「巴吉.開依慪」,稱為「烏巴匿呀.巴吉.開依慪」,是專門在研究「烏巴匿西椏漏」的機構。近一年來,當他們對「烏巴匿西椏漏」有了不瞭解的地方,就來請教佈大或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即大迦葉。)。今天他們三位,帶了三位「烏巴匿呀.巴吉.開依依慪」的研究者,中午過後,就來到傑大.貝那。於是佈大,就在講堂對他們說起有關「烏巴匿西依慪」之內容的「塌爾碼」。
「烏巴匿西椏漏」中,當時印臘的學者,最不明白的就是「眉椏雷.夕枯禡」。「眉椏雷」是深邃,「夕枯禡」是景色,整句就是「實相」的意思,它指的是「塌庫瓦裡」諸現象之所以成為諸現象的真正內容。由於它是一般人的五官,無法感知的形而上的東西,所以當時的學者,都議論紛紛,各執其說,誰也不知道誰是誰非。當時佈大都告訴他們說:
『即使將「眉椏雷.夕枯禡」闡述得多正確,那又有甚麼用呢?人生所需要的是經驗而非知識,將水描述得多像,對它無論有多深的瞭解,水依然未和人發生關係呀!水是能養人之命的,不喝它,水又怎麼養人之命呢?沐浴在陽光中,而接受其恩惠吧!不要老躲在暗處,希求知道甚麼是陽光啦!那樣,毫無益於實際人生呀!』
這是佈大六十歲的事情。佈大看到麻哈.咖架那帶庫拉利播進入講堂,就示意麻哈.咖架那帶庫拉利播到佈大的房間,並叫在座的麻哈.卡俠罷,先和庫拉利播談談。麻哈.卡俠罷很恭敬地對佈大合掌行禮後,就離開講堂,而和麻哈.咖架那一起陪著庫拉利播,到佈大房間。麻哈.卡俠罷聽庫拉利播的來意後,就對他說:
『庫拉利播啊!執念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對正當的謀生工作上的執念,要消滅它,需要有一段較長的時間。罷達裡的雕刻虎鬪「披地」,是他的正當謀生工作,無論是從謀生立場或雕刻本身的立場,他自己都認為他很認真地工作著。不僅是他自己而已,連一般人,都不會說他的這種行為是錯誤的。問題就在這個地方,難也難在這裡。可是庫拉利播啊!認真與執著之間,是有很大很大距離的呀!例如跑路,盡力地跑和一定要跑贏的跑,其實是兩回事,前者是認真,後者是執著。盡力地工作與一定要怎麼樣地工作,也是一樣啦!盡力地工作,是發揮最大的生命力而不浪費時間;一定要怎麼樣地工作,是讓生命力凝固於某一點而失其通暢狀態,且在虛度光陰,這是一般人最易患的毛病。如果不能讓罷達裡明白這一點,即令他徹底明白,他一定要把虎鬪「披地」的像,雕刻得很逼真這件事,是在發露很強烈的執念,而這是在凝固生命力,使生命力無法通暢,以致於消耗了很多生命力,但卻補不上生命力,因此纔招致不幸,不然,他是不會將原來的工作態度,改變為真正的認真的。不能改原來的工作態度,則生命力依然只凝固而不通暢,不通暢則只出無進,當然其生命現象就顯現病態,即人生就遭逢不幸啦!』
麻哈.卡俠罷雖然曉得罷達裡身上憑依著「披地」魂,然由於未到驅除該「卡大枯拉巴」(憑依靈)的時候,所以他不願意說出來亂庫拉利播之心。麻哈.卡俠罷接著對庫拉利播說:
『庫拉利播啊!這件事情,佈大會親自到罷達裡那裡去處理的。………』
麻哈.卡俠罷說到這裡的時候,佈大進來了。那六位「烏巴匿呀.巴吉.開依慪」的學者,已返回西拉巴疏帝。佈大微笑著對庫拉利播說:
『庫拉利播啊!卡俠罷(即麻哈.卡俠罷)告訴你的,你聽清楚了嗎?認真並非一定要怎麼樣啊!只明白這一點,一個人的人生就會平坦多啦!庫拉利播啊!這樣好了,後天下午,我到罷達裡那裡一趟,以處理這件事情吧!到時候,你也過來聽聽。』
庫拉利播很高興地向佈大道謝,閒談了一會兒,就離開傑大.貝那。庫拉利播離開後,佈大對麻哈.卡俠罷與麻哈.咖架那說:
『正確與不正確的判斷,是一件極困難的事情。在人生的旅途上,一個人明知錯誤、不對,而硬去做的事情,其實並不多。很多過錯,都是在一個人自以為很對的狀況下所發露的行為。熱心、關心等認真的態度中,往往是一個人發露最多我執的時候,心裡一有所求、有所期望,那便是很強烈的我執了。真正的中道,真正維持中道狀態的心,那是無所罣礙的,而這種無所罣礙的心,最能使「思普拉阿臘」(天上界)的光,經過心而流露到「塌庫瓦裡」(地上界)的人生諸現象中了。這種狀態,就是一個人的生命現象的通暢。』
佈大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爾後對麻哈.咖架那說:
『咖架那(即麻哈.咖架那)啊!要罷達裡由衷地承認其錯誤,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他是你的姪子,在未來的日子裡,有機會的話,多告訴他實際人生的正確與不正確吧!不然,他恐怕在四十六歲那年,就會結束其肉體生命現象。年輕人,若非其「思普拉阿臘」的境界很高,是最容易走入歧途的。因為年輕人的生命力,留存於肉體身上的量,比一個人的任何期間大啊!咖架那啊!你曉得為甚麼留存於肉體的生命力愈多,一個人就愈容易踏入歧途嗎?』
麻哈.咖架那思索一下後,回答佈大說:
『佈大,是否留存於肉體的生命力愈多,一個人對肉體的執著就愈大呢?佈大,是否如此,請佈大教誨。』
佈大看了麻哈.咖架那的心窩處一眼,爾後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麻哈.卡俠罷的本名的略稱)啊!你告訴咖架那吧!』
麻哈.卡俠罷輕輕地閉下雙眼。而睜開眼睛後,對麻哈.咖架那說:
『咖架那啊!虛心並非客氣,虛心是在接受人家的生命力,但客氣卻在抗拒人家的生命力啦!咖架那啊!人的生命力,就是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之意,即被稱為「梵天」者,這裡指的是神。)的憐憫、關心呀!咖架那啊!你剛纔要回答佈大的話,不是這樣嗎?
「佈大,是否留存於肉體的生命力愈多,一個人消耗在肉體諸現象的生命力愈多呢?………」
咖架那啊!你怎麼把它改為你說出來的內容了呢?你明明很清楚,答案應該是你先前想的纔對啊!你為甚麼要說出錯誤的答案出來呢?你為甚麼會想,這樣纔顯得出你為人虛心請益的謙虛呢?其實咖架那啊!這是虛榮呀!是對自己與別人的欺騙啦!現在你所欺騙的,是聽到你說此話的人——佈大和我啊!咖架那啊!這樣,你怎麼受得了呢?啊!你應該多愛惜自己呀!』
麻哈.咖架那聽到麻哈.卡俠罷的話,很慚愧地把頭垂下去。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咖架那啊!謙虛絕不是矯揉造作的行為啦!卡俠罷已對你說得很清楚了,這一點,你要好好地努力改過來啊!謙虛是虛心所發露的行為,那是毫無阻擋地讓對方的生命力,注入自己的生命現象中的狀態;但客氣,就是在抗拒對方的生命力,注入自己的生命現象中啦!剛纔你所想而沒說出來的,就是我問你的問題的正確答案。』
麻哈.咖架那聆聽佈大慈祥的話語,細聲地嗚咽著。
隔一天下午,佈大帶著麻哈.卡俠罷與麻哈.咖架那,來到西拉巴疏帝罷達裡開的雕刻店「丕西髂」。庫拉利播吃過中午飯,就來到「丕西髂」了,他已告訴了罷達裡夫婦,下午佈大要來看他們夫妻之事。罷達裡一聽佈大要駕臨,就開始不自在。幸好庫拉利播和枯拉西厚把守住,不然他老早就跑出去了,這是身上憑依著「卡大枯拉巴」(憑依靈)的人,怕光(金剛界以上諸世界之光)的現象。
佈大等三人到達「丕西髂」後,罷達裡的身體就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並且畏縮在店鋪角落的座位上。佈大等從傑大.貝那出發的時候,麻哈.卡俠罷的第一分身瀑拉給逸〔西元前一○六九年出生在坡拉嘎路(今的葡萄牙)〕,就把罷達裡身上的「披地」的魂,封住在罷達裡的「芽葩臘」(光子體之意)了,因此牠纔無法跑開,而畏縮在罷達裡「芽葩臘」的後頸部位。
一坐下來,佈大就開口了。佈大對罷達裡說:
『罷達裡啊!你現在覺得很難受嗎?心裡一直在發冷吧?而脖子後頭硬邦邦的,很難受吧?最近你無端地時常會吼嗎?尤其是月夜,時常觀賞著月亮,情不自禁地吼叫吧?並且很怕火是嗎?罷達裡啊!你把「披地」雕刻得那麼逼真、那麼像,你對「披地」的習性,應該有所瞭解吧?罷達裡啊!你是否感覺到,近來你的舉動和「披地」頗相似呢?罷達裡啊!你回答我的問話看看!』
佈大的聲音,很大很洪亮,這是佈大在發露很強烈的言魂。佈大的這種聲音,就是當時的印臘人所說的「澎.托利阿」(獅子吼)。一個如來以上境界的人,生來「塌庫瓦裡」期間,無論他是否已開悟,他越大聲說話,則其言魂越強烈,即其話語中所含的光,愈強愈多。如果是大菩薩以下境界的人,則開悟後,其聲音越大言魂愈強烈,即話中所含的光,愈強愈多;開悟前,則一比正常範圍的聲音大或小說話,其話語,就失去其為言魂的狀態,即其語聲中,就已不含「思普拉阿臘」的光了。這種不成為言魂的話語,當時佈大把它稱為「扣拉罷」,「扣拉罷」就是脆弱的意思,佈大用它來表示沒有熱情,即冷漠無情。
罷達裡聽了佈大的話,覺得胸膛陣陣地緊縮,呼吸逐漸困難。佈大舉起右掌,向他的心窩處加光。麻哈.卡俠罷走到他身傍,右掌輕拍了一下他的後頸,而又回到原來座位坐下。在佈大以強烈的太陽界的光,加進罷達裡心中的時候,麻哈.卡俠罷就把憑依在罷達裡後頸部位的「披地」的魂抓走,而交給那嘎.帕替偶(龍神,諸天善神的一種。)了。這個時候,罷達裡覺得身心突然輕鬆起來。他抬頭觀看佈大,而對佈大說:
『佈大,我只覺得好像做了一場夢,現在剛醒過來。佈大,我究竟那裡不對了呢?』
佈大以很慈祥的眼光注視著他,而回答他說:
『罷達裡啊!你已被一隻「披地」的魂,憑依在你後頸部位一段時間了。因此,近來你對自己的行為,都不大清楚,這就是你覺得好像做一場夢的真相啦!罷達裡啊!可是你曉得你所以變成這種狀態的原因嗎?』
罷達裡細聲地回答佈大說:
『佈大,我不知道。我覺得到今天,我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啊!是否雕刻「披地」,「披地」的魂就會來找我的麻煩呢?』
佈大微笑著說:
『不是的。雕刻「披地」,「披地」的魂,怎麼就會來找你的麻煩呢?罷達裡啊!問題不在雕刻的行為,而是在雕刻的用意。』
罷達裡問佈大說:
『佈大,我雕刻的用意,並沒有犯甚麼過錯啊!我要把虎鬪「披地」的狀態,雕刻得很逼真、很像,於是,就拼命很認真地去雕刻它了。這樣,那裡有錯呢?』
佈大輕輕地嘆息了一聲,而告訴罷達裡說:
『罷達裡啊!你現在所說的,並不是你的毛病癥結啊!你的毛病,你的錯誤,是在一定要把虎鬪「披地」的木頭像,雕刻得很逼真,非比誰都好不可之點啦!罷達裡啊!非怎麼樣不可,一定要怎麼樣,這是人生的一大苦因,這是和認真完全無關的東西。你要先把這一點很清晰地搞清楚後,纔會明白你的錯誤癥結的。』
罷達裡靜靜地聆聽著佈大的話。他想:『如果我沒有要一定雕刻得很像的念頭,我怎麼會認真地去雕刻呢?非贏人家不可的想法,不也是一樣嗎?如果沒有非比人家雕刻得好不可的志願,我怎麼會拼命認真地去從事雕刻?認真就是這種態度啊!佈大怎麼說,這和認真完全無關呢?怎麼會有這種道理?………』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佈大對他說:
『罷達裡啊!當你用餐的時候,你是否都在用心每一口食物,非往你口中裝進不可呢?很認真地在吃東西,是否會發露口口食物,都非往嘴裡裝不可的心念(想念)?是否需要有非把東西裝進口中不可的志願呢?是否不發露那種心念,是否沒有那種志願,一個人吃東西、用餐,就沒有認真的態度可言了呢?所謂認真用餐、吃東西,需要那種心念或志願嗎?沒有那種心念、志願,就不能認真地用餐、吃東西了是嗎?有這個道理嗎?罷達裡啊!倘若有這個道理的話,你活到今天,就是在用餐、吃東西的時候,從來未曾認真過了,因為你到今天,吃東西的時候,都沒想過非把食物一定往嘴裡裝不可啊!那麼罷達裡啊!如果有人說你活到今天,都沒有認真地吃東西過,你承認嗎?不會吧?沒有如此想過,卻認真地吃過,那麼罷達裡啊!一定要怎麼樣,非怎麼樣不可,和認真如何拉上關係呢?』
罷達裡啞口無言,待在那裡。他感覺到佈大這段話,是排在他眼前的事實,他無法否認,無從辯駁。
佈大接著說:
『罷達裡啊!當你雕刻虎鬪「披地」的木頭像的時候,你只要一刀一劃,一心一意地去雕刻得很逼真、很像就好了。罷達裡啊!這種狀態,你說不能雕刻嗎?不會吧?這樣,就能夠雕刻得很好了。這就是純粹的認真狀態呀!不必想一定要雕刻得很逼真,亦不必想非雕刻得比別人好不可,這樣認真地去努力,你就不致於再被「披地」的魂憑依上了。如果你不拿出勇氣,把這個大毛病去除掉的話,罷達裡啊!雖然卡俠罷給你抓走了憑依在你身上的「披地」的魂,但你還會再被憑依的。「披地」的魂,並非自動地來找你麻煩的呀!那是你那一定要怎麼樣,非怎樣不可的強烈的執著心念,將牠招來的啊!』
罷達裡啊!聆聽到這裡,就問佈大說:
『佈大,可是我雕刻的是虎鬪「披地」的像,並非單是「披地」的像,但為甚麼只有「披地」的魂會憑依我,而虎不會呢?這究竟為甚麼?』
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罷達裡啊!虎是屬於「歐遢」(神界,即天上界由最低境界算起第三個世界。)的生物,而「披地」是屬於「沙罷」(幽界,即天上界最低境界的世界。)的生物。其在天上界的境界愈低,則執著愈重啦!由於「披地」的執著比虎重,所以纔容易被人之執著心念招致。罷達裡啊!其因就是如此。』
經佈大解釋,罷達裡明白了。現在他覺得身心舒暢無比,這個時候,他的心中湧上一股感謝之念,他感謝佈大專程來救他。佈大頻頻點頭,向他慈祥地微笑著。麻哈.咖架那感激佈大的大恩,眼淚簌簌地流落。他情不自禁地對佈大說:
『佈大,多謝你!我們一家受佈大你的恩惠,實在太大了。我的母親(指從前佈大治好他母親的燒傷,詳細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三章。)、我,現在又是我的姪兒,啊!佈大,多謝你,多謝你!……』
他說著說著就哭起來。罷達裡的太太枯拉西厚的雙眼,也濕濕的。
佈大看了罷達裡一眼後,對麻哈.卡俠罷說:
『椏那啊!罷達裡的岳父巴拉細,將來在貝薩裡,和你會有一段緣份的。可是椏那啊!有的人,由於這一世的緣份深,來世當我們又一起來到「塌庫瓦裡」的時候,反而會加深你我的感慨的呀!人生之難,就在此啦!』
麻哈.卡俠罷的眼角,已滾出淚珠,他想:『啊!外科醫不也和雕刻家一樣地拿著刀嗎?同一個魂,一樣地拿刀,可是,來世的巴拉細和我的緣份,卻沒有這一世深啊!並且來世的他,卻因拿刀,而非展開七百年的「控岣裡」(地獄界)生活不可啊!啊!利慾薰心,實在太堪憐啦!』。他想到這裡,而注視佈大的眼睛時,看到佈大的雙眼,也閃爍著淚光。
爾後,佈大對大家說:
『諸位啊!一定要怎麼樣,非怎麼樣不可,這就是很強烈的執著的心念啦!一般人是很容易把這種執著心念,與認真混淆的。我所說的正確八捷徑中的第四條「工作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業」者)中,對工作的態度,就特別在教人家,把這種執著心念和真正、純粹的認真搞清楚。現在我來告訴你們,如何實踐認真的具體方法吧!當你們真的去實踐它的時候,你們就不會把執著當做認真,而真的能夠認真地工作了。這個具體方法,就是這樣:當你們要做任何事情的時候,就一心一意地盡你們所能,把該工作做好。而在工作當中,你們不必想該工作是甚麼,只留意在工作的你們的行為,就是你們自己的人生,就是你們的生命力流露的狀態。你們要愛惜你們自己的人生,使在工作當中的行為沒有浪費;你們要尊重自己的生命力,使它發露流暢的生命現象,發揮最大的生命力價值。要生命力流暢,以發揮最大的生命力價值,就是要使心中充滿著輕鬆、快樂、同情、憐憫的光明的心念。諸位啊!當你們在工作的時候,心中能充滿輕鬆、快樂、同情、憐憫的光明心念,而深深地覺悟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是你們自己的寶貴人生,並不是別人的,因此絲毫不浪費它,不消耗它在消極的偷懶或無利於人我的狀態。如果你們真的在任何工作當中,都能做到這樣,那麼你們不僅已做到認真地在工作,且已「工作得很正確」了。請諸位,真的去實踐這個有效的具體方法吧!』
佈大說完了。日已西斜,佈大和麻哈.卡俠罷、麻哈.咖架那,健步如飛地離開虎鬪「披地」的雕刻名店「丕西髂」,返回傑大.貝那。庫拉利播與罷達裡夫婦,若失落了甚麼,茫然佇立在門口。
認真與執著實在難分,有緣得以細心閱讀蔡老師的文章實在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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