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侃遢巴啊!你想想看,「求」這個想法、動作,不是要將所「求」的目標、對象,讓它靠近你、接近你的心念、行為嗎?那不是使該對象「附加於你」,是甚麼呢?這樣的話,它便永遠地只屬於你而已,而不成為你了。且這種「屬於你」,是像你的財產、房屋、衣服般,只屬於你而已,卻依然是你這個人以外的東西啦!
第九章 安定得很正確
真正的基阿那(禪定)
探那(當時印臘麻拉國的首都)的東南郊,有一個小部落,這個部落的人家,散立在青翠舒爽的草原上。這裡的草,短而嫩,人坐在其上,正如坐在軟綿綿的厚地毯上。這個部落,就是這片草原的魅力,纔不斷地引來了很多專修「基阿那」(禪定、冥想、打坐,即俗稱的「禪」。)的沙樓孟(對一般修行者的稱呼),以這片草原為墊子,勤修他們的「基阿那」。於是,這個部落,就慢慢地被人稱為愾依巴秀;「愾依巴秀」是「堪坐」,即值得長坐的意思。愾依巴秀的環境,雖然很適合於「基阿那」,可是這裡的居民,卻沒有一個人在「基阿那」,也沒有一個人,對「基阿那」感興趣。因為這裡的居民,都是探那佈疏裡王宮的高級官員及其眷屬,他們關心的是政治,他們的私生活外的言行,都是有關國家大事的內容;而他們的私生活,也都和王宮,緊密地發生著關係,因此便無法攙進「基阿那」了。有時候,他們也會慢步於草原,吸一吸大自然的新鮮空氣,觀賞一下獨自一個人,或三五成群地在「基阿那」的沙樓孟們,而輕輕地羡慕一下其寧靜。然,他們總以為那並不屬於他們的人生,那絕不屬於他們要活的世界。
佈疏裡王宮的重要大臣之一的枯臘墨一家,就是住在愾依巴秀。枯臘墨今年四十九歲,他是佈疏裡.臘阿獎(佈疏裡王)的財務官(等於現在的財政部長),極得佈疏裡.臘阿獎的信任。在當時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的大小十六國國王當中,不用其血親為財務官的,只有三位而已,他們三位,是巴吉國的肯因.遢臘罷.臘阿獎、咖西國的思麻.臘阿獎,及麻拉國的佈疏裡.臘阿獎。這一方面顯示這三位國王,公私分明,一方面也在顯示他們的財務官的能力,頗得他們的器重;枯臘墨就是其理財能力之高,纔贏得佈疏裡.臘阿獎很器重他。加以他的最大優點,就是人很謙虛,並且其理財能力之發揮,都牢牢地基於大公無私。因此,佈疏裡.臘阿獎有一次纔當著他的面,向盎玍國(當時印臘中東大國)的財務官梯烏樓岣說:
『梯烏樓岣財務官,財務官這個職位,是大臣之首啊!能理好一國之財,其對國家的貢獻,實在太大了。我們麻拉國,幸好有枯臘墨這位財務官,不然,我要坐穩王位,恐怕就沒有這麼輕鬆啦!你看枯臘墨的外表,那麼溫和謙虛,但他的「些咖抵」(算盤,「些咖抵」是麻拉國方言,等於當時印臘的普通語「佈拉疏庫立鬥」的「系咖抵」。)是鐵製成的呀!因此,其珠子只能撥(打的意思)出大公無私的數目而已,這一點就是我所以最器重他的原因。』
爾後,枯臘墨就更忠於佈疏裡.臘阿獎,更忠於麻拉國。
枯臘墨的太太葩偷麗,今年三十七歲,她是當時印臘東南方大國麻嘎拉國的首都,臘佳孤利哈的人。她的父親摸裡偶,是一位當地的麻哈.巴拉蒙(巴拉蒙階級中的大巴拉蒙,巴拉蒙即被譯為「婆羅門」者。),且是臘佳孤利哈一帶的豪農。摸裡偶今年六十四歲,葩偷麗是他的次女,由於長女現卡,生下來後第七個月就夭折了,爾後他的太太愾依阿利帕,一直沒有再生女兒,因此葩偷麗,就成了她父親母親的唯一女兒。她有一個少他七歲的弟弟西侃遢巴,今年三十歲了,卻從來沒有想過結婚之事。無論他的父親母親多希望他成家,多想抱孫子,他都對他父親母親的這種表示,置之不理,無動於衷,這是因為他的腦筋,只裝巴拉蒙教義,他心力所注的,只是麻哈.衣夕(大仙)及麻哈.悠給(大瑜伽行者)的「枯拉離尬」(顯現奇蹟的力量,即一般所誤認為神通的東西。)所致,他早就立志要獲取「枯拉離尬」,他也懂得獲取「枯拉離尬」的方法便是「基阿那」,這是他從幾位到他家來托缽的沙樓孟,聽到、學到的。
西侃遢巴開始認真地「基阿那」,是兩個月來之事,本來他單以悟巴拉蒙教義為他的主要修行方法,後來,他把悟巴拉蒙教義之事,和「基阿那」連接起來了,因為他想到一個很滿意的修行方法,那就是靠「基阿那」來悟巴拉蒙教義。於是兩個月來,他整天都在「基阿那」;除了三餐飯後,走動走動,其他大部份的清醒時間,他都花在「基阿那」了。
他的父親摸裡偶,看他這樣,覺得很不是滋味,因此就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少爺啊!你這樣整天都在「基阿那」,不幫忙父親管理家業,且不幫忙母親理這個家,這樣怎麼行呢?你年紀還輕輕的,就如此不熱心於尚玍(團體、社會,這裡指團體。)生活,而整天孤獨地坐在那裡「基阿那」,這樣下去,將來誰給我繼承家業呢?既不娶太太,亦不理家業,那麼我們家的前途,不是將會中斷嗎?西侃遢巴啊!你有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聽到摸裡偶這麼說,西侃遢巴心裡會覺得,生為獨子的他,實在很對不起父親和這個家,可是過了一會兒,他就不這麼想,而依然我行我素地「基阿那」起來,而把自己聽了父親的話後的感受,消散得不留一絲痕跡。
經他父親摸裡偶說他三次後,西侃遢巴真的覺得,整天待在家裡「基阿那」,不好意思了。於是,他想暫時離開他的家,到姐夫的家去住一段日子,因為他曾聽姐姐葩偷麗談起,他們家四周的平原,有很多沙樓孟在那裡「基阿那」,那裡的草,細而嫩,坐起來很舒爽,所以那部落,纔稱為愾依巴秀。當天晚上,西侃遢巴就把這個意思,稟告他父親母親。摸裡偶與愾依阿利帕夫婦,曉得留不住西侃遢巴,便無可奈何地答應他了。於是五天後,西侃遢巴就離開了家,來到別有一番風味的愾依巴秀,盡情地修行起他的「基阿那」。
由於枯臘墨夫婦,和他們的兩個女兒葩麗幼與祥梯構,對「基阿那」都不感興趣,因此,他們除了招待西侃遢巴食住外,就隨他任意地去修行他的「基阿那」;他們從來不和他談起「基阿那」之事,也沒問過他的修行,有沒有進步,就這樣地,西侃遢巴在愾依巴秀渡過半年。在這半年裡,他自己覺得有了很大的進步,因為他已經在「基阿那」當中,能看到各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光彩了。於是,他就在心裡暗自欣喜。最近,餐後他會靜靜地坐在枯臘墨家的豪華客廳,自言自語,而顯出滿臉喜色。有一天中午,葩偷麗看他如此,就問他說:
『西侃遢巴啊!你獨個兒在高興甚麼呢?我看你最近,都滿臉喜色地自言自語著,是否有了甚麼喜事發生過嗎?』
聽到姐姐如此問他,西侃遢巴便很興奮地告訴葩偷麗說:
『姐姐,因為你們全家人都對「基阿那」不感興趣,所以妳們不問我,我也不好意思和妳們談起此事。其實,姐姐啊!妳曉得我最近的進步多迅速嗎?我已經能夠看到各種一般人看不到的光彩了。姐姐!我已獲得「枯拉離尬」了,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呀!雖然我現在所獲得的,還是微不足道的「枯拉離尬」,可是我已靠自己的力量,摸索到獲取「枯拉離尬」的門徑了。姐姐,妳曉得我為甚麼高興嗎?因為我想,既然我已找到獲取「枯拉離尬」的門徑,那麼,只要我努力繼續地「基阿那」,以我的求「枯拉離尬」的熱誠,再經幾個月,一定會讓我獲得很偉大的「枯拉離尬」的,這樣,我就能夠把求「枯拉離尬」的方法,有系統地整理起來了。姐姐啊!妳想,當我真的完成這件事情的時候,不是就能教人家獲取「枯拉離尬」的方法了嗎?這樣,不是大家都能夠成為衣夕(仙人)了嗎?姐姐,那個時候,妳也有成為一位衣夕的機會的呀!妳高興不高興?那時候我一定頭一個教妳的,因為妳和姐夫讓我住在這裡,我纔有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姐姐!妳說這怎麼不令我高興得時常滿臉喜色地自言自語呢?』
葩偷麗聽了西侃遢巴的話,並不覺得高興,因為她以為這位熱中「基阿那」的弟弟,已經牢牢地被「基阿那」迷住,迷住得有點發瘋了。她看了西侃遢巴一眼,就把視線移開,而輕輕地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先別那麼高興,到時候再說吧!』
西侃遢巴的一股熱情,碰到葩偷麗冷漠的話,突然急速地冰冷下來。他不曉得姐姐,為甚麼那麼不知人家心意?那麼不解弟弟心中的喜悅?會那麼無情地向他心中潑一盆冷冰冰的水?所以爾後,他不再在枯臘墨的家裡,露出滿臉喜色,也不再自言自語,且還延長了「基阿那」的時間。每天他除了白天「基阿那」外,半夜裡,也時常起來,到外面的草地去「基阿那」。
愾依巴秀這個地方,所以沙樓孟們會那麼喜愛到這裡來「基阿那」,除了細嫩舒爽的草地外,有很多樹蔭,也是其原因。這裡的樹,都不很高大,又不集中地長在一起,一棵樹蔭,頂多只容納三位沙樓孟,在那裡「基阿那」。西侃遢巴都自己獨佔一棵樹蔭,因為那棵樹,長在枯臘墨家右側不遠處。由於沙樓孟們,不喜歡接近人家房屋「基阿那」,所以西侃遢巴「基阿那」的那棵樹蔭,從來沒有其他沙樓孟,到那裡「基阿那」過。然而,這幾天卻來了一位六十來歲的老沙樓孟,陪伴起西侃遢巴「基阿那」。這位老沙樓孟一來,西侃遢巴就注意起他的「基阿那」模樣了。西侃遢巴很快地發覺到,那位沙樓孟「基阿那」的姿勢很特別,他並不盤腳,眼睛也全閉著,看起來好像隨便地坐著在養神一樣,只是他的雙掌,令人覺得出他在「基阿那」而已。他的雙掌的放置,很特別,它不是放在大腿靠近小腹處,也不一定放置在那裡,有時候放在小腹前,有時候放在心窩處,但無論放在甚麼地方,其左掌都一定壓在右掌上面,而兩個大拇指,總是相撐成桃子形。這一點,最使西侃遢巴感到奇怪了,因為他從來沒有看到人家「基阿那」的時候,把雙掌疊成那種形狀。觀察這位老沙樓孟「基阿那」的姿勢兩天後,西侃遢巴已煞不住其求知慾與好奇心,於是,等這位老沙樓孟不在「基阿那」的時候,他就開口請教他了。他說:
『這位老丈,請問你的「基阿那」姿勢,為甚麼那麼特別呢?雖然我從前見識不廣,懂得不多,但我到這裡來後,時常在觀察沙樓孟們「基阿那」的狀態,大家都盤起腳,坐得筆挺,眼睛大部份都開著而凝視上方,有的是半開半閉,注視著身前草地。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那樣,把眼睛全閉下來的。還有,沙樓孟們的手,不是分放在靠近腹部的大腿上面,就是分放在雙膝上,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那樣,左掌在上而緊疊雙掌,撐起兩大拇指尖,使兩大拇指形成一個桃子形的。老丈,你是否願意告訴我,你的「基阿那」的姿勢這麼特別,究竟是為甚麼嗎?』
那位老沙樓孟微笑著對西侃遢巴說:
『你這位年輕人,大概就是臘佳孤利哈的麻哈.巴拉蒙摸裡偶的獨子西侃遢巴啦!唉!不是我藐視你,「基阿那」這個東西,並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修行的呀!不要說,沒經師父指點啦!指點你的人,若非其「思普拉阿臘」(天上界)來歷,是「阿拉漢」(即被稱為「阿羅漢」,而又被略稱為「羅漢」者。)以上境界,而這一世已真的開悟,且已入「葩拉瞇大.沙罷拉簸」(彼岸的主導)心境,則他是絕對無法教你真正的「基阿那」的方法的。我雖然可以指導你「基阿那」,可是我的恩師還健在,並且你和我的恩師又有相當的緣份,所以我奉勸你,既然你有勇氣、耐心,從臘佳孤利哈老遠地跑到這裡來「基阿那」了,那麼,為了獲取真正的「基阿那」境界,再跑一趟不那麼遠的路程,到窟西那嘎臘(麻拉國北方小城)去見我恩師,哪不是還很合算嗎?』
西侃遢巴聽了這位老沙樓盂的話,心中驚奇不已。他想:『這位老沙樓孟,究竟是甚麼來歷呢?他怎麼曉得我是甚麼人?看來,他的「枯拉離尬」已相當大了,我從來沒遇過「枯拉離尬」這麼大的人。而他還有恩師,聽他都稱呼他的師父為恩師,那麼他那位師父,定是一位相當偉大的人啦!不然,有這麼大的「枯拉離尬」的人,且年齡也這麼大了,怎麼還會在他背後,尊稱起他為恩師呢?並且他還說他那位恩師和我有緣,我看,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啦!我必須好好地把握這個機緣才行。』。於是,他很客氣地再請問那位老沙樓孟說:
『請問老丈,我不曉得該如何稱呼你,你是否可以指教我呢?』
那位老沙樓孟說:
『西侃遢巴啊!我叫做松遢臘.難塔(孫陀羅難陀),我是一位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這一次我是奉佈大(佛陀)之命,專程為了救你而來的。佈大就是我的恩師。』
西侃遢巴不再驚奇了,佈大的偉大,他是知道的,他在臘佳孤利哈的街頭,也曾聆聽過佈大說法。但他總是以為佈大是一位超人,佈大是一位「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達到能自由自在觀通三世境界的人,即被譯為「觀自在」者。),那不是一般凡人,可高攀得到的境界。並且,他還以為佈大.尚玍所謂的「巴沙巴臘裡」(偉大的力量,其原意為「附屬品」,意味著附隨一個人的「麻哈.葩匿呀」,即內在於自己的偉大智慧顯露,而發露的偉大力量,這就是真正的神通。),是高不可及的,那並非一般「枯拉離尬」可及。因此,他從來不敢妄想,他有獲得「巴沙巴臘裡」的機緣。加以那一次,他聆聽了佈大說法後,只覺得佈大僅教人尋回自己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僅教人好好地做一個成為自己的心的王國的主宰的人,成為真正充滿慈悲心的好人而已,佈大並沒教人家如何去獲取「巴沙巴臘裡」。所以,他失望了,因而更加強他那佈大的境界為高不可攀,佈大.尚玍的「巴沙巴臘裡」,並非一般人都可以獲得的觀念。然而,如今面對著松遢臘.難塔,西侃遢巴太嚮往他的境界了,現在又親耳聽到松遢臘.難塔告訴他,他和佈大有相當的緣份,因此,他決定無論如何,要以盡快速度,走一趟窟西那嘎臘去見佈大,再次聆聽佈大的教誨。他深信,從前他所聆聽的是佈大在街頭向一般大眾的說法,這一次,他是要去聆聽佈大對他個人的教誨,當然其內容必定不同,對他纔算得上真的能夠獲益。於是,他心中湧上從未有過的高興,而對松遢臘.難塔說:
『松遢臘.難塔老前輩,多謝你的指點。那麼關於你的「基阿那」姿勢,與眾不同之點,我不再麻煩你給我說明、解釋了。請你指明我,到達窟西那嘎臘後,要到那裡,纔能見到佈大?』
松遢臘.難塔很慈祥地告訴他說:
『西侃遢巴啊!你到窟西那嘎臘後,就到西邊的住宅區,那住宅區,有兩條很大的弄子。你就從東側那條弄子進去,而問一下老枯夏托利呀(武士)龐薩阿卡的家,那裡的居民都知道的。佈大六天後,就會帶著四位必庫,住在龐薩阿卡家幾天,我的大師兄麻哈.卡俠罷(大迦葉),這一次也跟隨著佈大。如果你今天立即從這裡直往窟西那嘎臘的話,到達龐薩阿卡家,佈大一定還在那裡的。西侃遢巴啊!不要忘記我剛纔對你說的話,這一次,我是專程來救你的;你自以為你已獲得「枯拉離尬」,其實那並不是「枯拉離尬」,而是你的「基阿那」生出來的毛病啊!好自為之吧!』
接著,他又對西侃遢巴補充了一段話:
『我現在要離開這裡。我另外有事,要回傑大.貝那(幽雅修寓,即被稱為「祇園精舍」者。),不能陪你去窟西那嘎臘,將來我們還有相逢之日的。』
說後,他就輕輕地離開了。西侃遢巴站起來目送他。等松遢臘.難塔去遠,西侃遢巴情不自禁地跪下去向他的背影,行了大禮。
八天後的下午,西侃遢巴來到了窟西那嘎臘。他一進到松遢臘.難塔告訴他的住宅區東側的弄子,就看到一位,和松遢臘.難塔同樣裝束的沙樓孟(必庫,西侃遢巴當時還不清楚「沙樓孟」與「必庫」之別;「必庫」與「沙樓孟」的區別,詳細請參閱拙著求心安的正確八捷徑第四十六頁。),站在一家門口,向他招手。他愣住了,他突然深深地感到,他所獲得的「枯拉離尬」,實在太渺小了,而他自己,卻為了那麼渺小的「枯拉離尬」,那樣地興奮、高興過;他深深地感到,他自己真的渺小得可憐。
在龐薩阿卡的客廳,佈大與三位必庫,正和龐薩阿卡與他的太太黑依沙臘,談論西侃遢巴。這是佈大六十九歲春天的事情。龐薩阿卡夫妻,已是八十多歲的老人了,他們曾是佈大的家鄉,卡必拉.巴士鬥(卡必拉城)王宮的侍衛與侍女。佈大因為曉得西侃遢巴將到,所以,纔叫必庫臘夫臘(羅睺羅,佈大的兒子。)在門口等他,使他容易找到龐薩阿卡的家。
佈大看臘夫臘帶西侃遢巴進來,就請西侃遢巴坐在他前面。臘夫臘坐下他剛纔坐的位置——甘.達巴的右側。甘.達巴左側,坐著麻哈.卡俠罷,麻哈.卡俠罷左傍,便是最上座的佈大。佈大的左傍坐著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龐薩阿卡和黑依沙臘,八個人坐成一個圓圈。
佈大微笑著對西侃遢巴說:
『西侃遢巴啊!你老遠地從臘佳孤利哈跑來愾依巴秀「基阿那」,想獲取「枯拉離尬」,卻被你在愾依巴秀的樹下見過的松遢臘.難塔,和剛纔帶你進來的這位必庫臘夫臘,嚇得感到你所獲得的「枯拉離尬」渺小,及連你自己也渺小得可憐了。西侃遢巴啊!其實,可傷心的,並不是你所感到的這些,而是你所獲得的那些「枯拉離尬」啦!西侃遢巴啊!你知道你所看到的那些很多顏色的光,是甚麼嗎?』
西侃遢巴聽到佈大在問他,雖然他的眼睛依然注視著佈大,可是他的心,正如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他不曉得如何回答佈大,又覺得不回答佈大,很失禮。就在他進退維穀的時候,佈大又開口了,佈大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你無法回答我是嗎?你連自己所獲取的「枯拉離尬」是甚麼也不知道,將來怎麼能有系統地去教人家,獲取「枯拉離尬」的方法呢?那不是太矛盾、太沒有道理嗎?西侃遢巴啊!你不覺得這樣嗎?』
西侃遢巴想:『是啊!佈大說得太有道理了。我連自己也不知道我所獲得的「枯拉離尬」是甚麼,將來我怎麼能夠去教人家獲取它呢?不要說教了,只要人家,像佈大一樣地如此問我,我不是就回答不出來了嗎?人家一問,便答不出,那還有人敢跟我學嗎?如果有,那他若不是一個胡塗蟲,便是一個神經不正常的人啦!唉!到今天,我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
『西侃遢巴啊!你所以到今天,都沒想到這一點,那是因為你太高興了,高興得得意忘形了,高興得迷了心竅啦!西侃遢巴啊!其實,你的高興,並不能算高興,那只是一種興奮狀態而已。興奮,就是完全沒有把持自己的心,令自己的心,任意地混亂著的現象。那是比一般失去安祥、穩定的亂心,更為「坡嗽跛」(黑暗)的心的狀態,那是一個人亂心之最。西侃遢巴啊!你聽說過「心花怒放」這句話嗎?而花開得最大的時候,就是那朵花,離開凋謝最近的時候啦!這種花開得最大的狀態,便是怒放。西侃遢巴啊!「心花怒放」,就是這種狀態,這就是一個人興奮的狀態。你不是興奮得時常滿瞼喜色地自言自語嗎?西侃遢巴啊!當時你究竟在自言自語甚麼呢?你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聽到佈大這麼問他,西侃遢巴覺得太難為情了,他的臉剎那間通紅起來。他想:『這我怎麼說得出口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就開口了:
『西侃遢巴啊!要說出口,很難為情是嗎?可是你在你姐夫枯臘墨家,卻時常說出口呀!那個時候,你為甚麼都不會感到難為情呢?那就是你正掉進興奮的旋渦啦!那時候,你的心已像脫了韁的馬,奔跑在「坡嗽跛」的荒野了,已被麻臘阿(魔,即死後展開地獄生活的人。)操縱了。西侃遢巴啊!你所以會有這種心的狀態,就是因為你從來沒有把持過你的心呀!你已放縱你的心慣了,纔會有這種結果發生的。』
佈大說到這裡,眼角已流出眼淚。他停頓他的話,而嘆息了一聲。西侃遢巴聽到佈大說他已被麻臘阿操縱,心裡既緊張又難受,於是惶恐地請問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那我在「基阿那」的時候,所看到的各種色彩,是否也在被麻臘阿所操縱的範圍呢?』
佈大回答他說:
『是的,西侃遢巴啊!那正是麻臘阿顯現給你看的。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即被稱為「梵天」者,這裡指神。)的慈悲,是對「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間的萬生萬物,絕對平等的,並不會因你求他而多給你,也不會因你不理他,就不給你,這正像我們「塌庫瓦裡」(地上界)的陽光一樣。西侃遢巴啊!當你求太陽多給你陽光的時候,會不會就多給你呢?而當你拒絕陽光,是否就不給你了?西侃遢巴啊!太陽給與萬生萬物陽光,和萬生萬物之是否求它有關係嗎?當一個人躲在沒有門窗的房屋裡,拼命地求太陽給他陽光,西侃遢巴啊!你說這個人,是否有得到陽光的可能呢?沒有吧!你靜靜地想一想,一個人要獲得陽光,是和他有否求陽光有關係,抑或與求否無關,只要他有獲得陽光的狀態,就可以?西侃遢巴啊!一個人可不是白天走出屋外,只要他與太陽之間沒有雲,他就能夠獲得陽光?不是這樣嗎?一般所言的「枯拉離尬」,也是如此。「枯拉離尬」這個東西,絕不是靠求就可以獲得的,並且人是由於躲在沒有門窗的房屋裡,纔會有求陽光的心念(想念)與行為的。西侃遢巴啊!你想一個人,倘若已在強烈陽光下的田野了,那他還會有求陽光的心念與行為嗎?不會吧?躲在沒有門窗的房屋裡,在晴天的白晝,你求過陽光嗎?沒有吧?是否想獲得陽光,你就自自然然地走出屋外了?西侃遢巴啊!獲取「枯拉離尬」的方法,也完全像要獲取陽光一樣地,只要有被太陽照到的狀態,即只要一個人,自己做到他有獲得陽光的狀態,那他就一定能夠得到陽光的,並不需要求這個手段、步驟呀!西侃遢巴啊!你不覺得這樣嗎?』
西侃遢巴深深地覺得,佈大說的太有道理了。他想:『是的,陽光絕不是躲在沒有門窗的屋裡,可求到的;陽光,真的也不需要求啦!只要白天走出屋外沒有雲遮住的地方,不就任何人,都有獲取陽光的機會嗎?唉!我怎麼都沒想到這些呢?難怪佈大,把他的偉大力量,叫做「巴沙巴臘裡」了。這樣說來,陽光不就是隨一個人走出屋外的行動,自自然然地附加給他的東西嗎?任他在屋裡多求陽光,如果他不走出屋外,那不是很無聊嗎?那他當然無法得到陽光啦!獲取陽光所需要的,是走出屋外沒有雲遮住的地方,這當然和求完全沒有關係啦!唉!這些事情,如今我想起來頭頭是道,怎麼從前都不會想到呢?』。於是,他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是的,你所說的,實在太有道理了。現在我也明白,佈大你所以把偉大的力量,稱為「巴沙巴臘裡」的原因了。那麼佈大,一個人該怎麼做,纔能自自然然地得到「巴沙巴臘裡」呢?請佈大教誨我。』
佈大很慈祥地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這一點,等一下我會告訴你的。現在我們先談,求「枯拉離尬」所產生的惡果吧!西侃遢巴啊!剛纔我不是說了嗎?巴互臘莽的慈悲,是對「麻哈.看體」間的一切絕對平等的,既然絕對平等,那它還能逞私嗎?還會對某些人特別好,對某些人特別壞嗎?倘若如此,那便不是巴互臘莽的慈悲啦!而西侃遢巴啊!真正的「枯拉離尬」,就是巴互臘莽(這裡指神、光的天使兩者)與人連繫上,或成為一體,所發露出來的力量;是「與人連繫上」或「與人成為一體」,而絕不是「附加在人身上」。這一點,你必須很清晰很清晰地辨別清楚纔行。西侃遢巴啊!你想想看,「求」這個想法、動作,不是要將所「求」的目標、對象,讓它靠近你、接近你的心念、行為嗎?那不是使該對象「附加於你」,是甚麼呢?這樣的話,它便永遠地只屬於你而已,而不成為你了。且這種「屬於你」,是像你的財產、房屋、衣服般,只屬於你而已,卻依然是你這個人以外的東西啦!因此,它並不能說,就是一個人的能力、力量。像你有呼吸的能力,有走路的能力,有思考的能力,這些能力,並非你以外的東西,「附加在你身上」的,那是你這個人自己自身的能力、力量。西侃遢巴啊!只要是一個人,一個正常狀態的大人,當他清醒的時候,他就有心跳的能力、呼吸的能力、思考的能力、吃東西的能力、走動的能力等,即一個正常的成人,活在「塌庫瓦裡」應有的能力,他都有,這樣,一個人纔算得上正常、健康、沒有毛病。因為一個人的真正的力量、能力,是發自他本人,而是整套的。倘若有人說他的心跳能力,從他的衣服發出,那麼西侃遢巴啊!你會以為那個人正常嗎?還有,當一個人清醒的時候,有心跳的能力,而沒有思考的能力或呼吸的能力,你想那個人健康嗎?你不會想到那個人已有毛病嗎?西侃遢巴啊!真正的「枯拉離尬」,並不是「附加在一個人身上」的東西,而是那個人本身的能力、力量,那是當一個人,與他自己自身的「麻哈.葩匿呀」(偉大智慧,即著者所言的「潛在意識」,詳細請參閱連載「光華雜誌」的拙著心的世界。)「連繫上」,或「成為一體」的時候,就會顯露的他本身的能力、力量,所以我纔稱它為「巴沙巴臘裡」。西侃遢巴啊!一個人的「麻哈.葩匿呀」,就是他在「思普拉阿臘」(天上界)時候的心啦?「思普拉阿臘」,是一個人未生到「塌庫瓦裡」時的老家,它就是人的故鄉。因為「巴沙巴臘裡」,是屬於一個人自己自身的力量、能力,所以和一個人活在「塌庫瓦裡」的基本能力、力量一樣,是整套的,絕不是具此缺彼,零零碎碎的。並且這種真正的「枯拉離尬」——「巴沙巴臘裡」的根本、出處,就是一個人活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因此,要獲取它,則唯有將自己的心,回復成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狀態,如此而已,並沒有其他任何途徑可循。西侃遢巴啊!一個人如果想「求」「枯拉離尬」,那他便已經錯誤,因為陽光是不能靠求的呀!這一點,由剛纔的說明,你已經明白了。接著來的問題,就是現在說明的這一點。真正的「枯拉離尬」,就是我所說的「巴沙巴臘裡」,而它是一個人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所具備的力量、能力,所以一個人必須使自己的心,回復到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狀態,這樣,他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所具備的能力、力量,纔有顯露出來的可能。因此,西侃遢巴啊!你說「基阿那」的姿勢,和要回復成為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的狀態,有甚麼關係呢?且和一般修行、苦修,又有甚麼關係?西侃遢巴啊!一個人的「思普拉阿臘」時侯的心,就是等於或更接近於巴互臘莽狀態的心,那就是慈悲啊!而「麻哈.看體」間的萬生萬象,皆動態,皆行動;慈悲心的動態,便是憐憫、關心、感謝、報恩、積極、負責、勤奮、相扶相助、相輔相成,且又是樂觀、風趣、輕鬆、明朗啦!西侃遢巴啊!你說「基阿那」有這種內容嗎?一般修行、苦行的方法,又有這種內容嗎?而這種內容,是當一個人,好好地做一個問心無愧,而盡其人生的責任與義務的正正堂堂的好人時,纔有實踐的機會?抑或不管這些,只拼命修行、苦行「基阿那」或其他各種教義、方法,方有實踐它的可能?西侃遢巴啊!聽到這裡,你應該明白了吧?應該知道了你的「基阿那」與真正的「枯拉離尬」,毫無關係吧?毫無關係,你卻自以為已獲些「枯拉離尬」了。西侃遢巴啊!那麼你所獲得的那些你自以為的「枯拉離尬」,究竟是甚麼呢?』
佈大說到這裡,歇了一下,啜了一口開水,爾後又對西侃遢巴說:
『西侃遢巴啊!你自以為的那些「枯拉離尬」,當然是和你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毫無關係的,因為你是藉「基阿那」這個和慈悲心的動態,完全無關的方法、手段,靠「求」獲得的呀!「求」就是貪婪慾望,「基阿那」又毫未存有慈悲動態,那麼,你所獲取的「枯拉離尬」,當然是假的。而因為是假的「枯拉離尬」,它便和慈悲心的動態,不發生關係,和慈悲心的動態不發生關係,西侃遢巴啊!那就是乖離慈悲心動態的東西啦!那便是只屬於一己之私的內容,那就是自私自利,只為己,不顧人的產物。西侃遢巴啊!那就是和麻臘阿同類的東西啦!與麻臘阿同類,那便等於你和麻臘阿合群,等於你接近麻臘阿。西侃遢巴啊!在這種狀況下,麻臘阿當然就很樂意接近你了。麻臘阿一來,當然就會給你一點顏色看看,會做一點讓你高興、興奮的事情了。西侃遢巴啊!那些你自以為的「枯拉離尬」,就是麻臘阿給你的見面禮啦!然而,只要是屬於麻臘阿的,那都和慈悲心的動態相違背,皆與人生的意義相乖離;那都是人生的病態,且是非常嚴重的病態!』
西侃遢巴真的明白了。他很虔誠地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那麼給我那些假「枯拉離尬」的麻臘阿,我要如何去和他切斷關係呢?請佈大你教誨我。』
佈大微笑著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和你打交道的麻臘阿,當你還在愾依巴秀的時候,就被我的弟子松遢臘.難塔處理了,不然,你是無法和他說話的,因為和你打交道的那位麻臘阿,不允許你這樣做啊!你不是和他相處了兩天後,纔有力量向他開口,和他說話嗎?若不是麻臘阿已離你而去,而真正的你,你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原態的心,也切實地感到他給你的恩惠,你想你會情不自禁地向他的背影行禮嗎?所以,這一點你放心好了。過去的已過去,要緊的是未來呀!』
西侃遢巴聆聽佈大這段話,在心裡由衷地感激著松遢臘.難塔。他的雙頰,已掛滿淚珠,他自己也不曉得,甚麼時候開始掉起眼淚的。佈大與麻哈.卡俠罷,同時舉起右掌,向他的心窩處加光,以助他那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原態的內容顯露。
過了一會兒,佈大又對他說:
『西侃遢巴啊!現在我來告訴你一個真正的「基阿那」的方法。「基阿那」並不是靜靜地坐在那裡的意思,「基阿那」應該是在強調其安穩、安定之意義纔對。我所說的正確八捷徑的最後一條,就是教人家,如何實踐「安定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定」者)。這個很有效的具體方法,就是這樣:西侃遢巴啊!時時刻刻,把持你的心的狀態,皆屬於你在「思普拉阿臘」時候的心的狀態吧!那就是要使你自己的心,時時刻刻,都令你自己覺得安祥、舒爽、輕鬆,且這種安祥、舒爽、輕鬆,是要以問心無愧為根底,以保持動態為原則的。問心無愧,就是畢露不能欺騙自己的心的原態;保持動態,便是發露感謝、憐憫、同情、關心、明朗、負責、勤奮、積極、樂觀等心念(想念)啦!西侃遢巴啊!只要你真的在你的正常日常生活當中,能夠時時刻刻把持你自己的心,有如此狀態,那麼你就是整天在「基阿那」啦!西侃遢巴啊!這就是人間的真正的「基阿那」。而當你真的做到這樣的時候,你就等於做到我所說的「安定得很正確」了。』
佈大說完了。西侃遢巴已徹底地明白,甚麼叫做「基阿那」,以及如何去實踐、修行「基阿那」。他更明白了真正的「基阿那」,並沒有固定的姿勢。雖然他想到了在愾依巴秀的草原樹下,松遢臘.難塔「基阿那」的姿勢,可是這些,他都不想請教佈大了。因為他深深地覺得,他已切實地明白「基阿那」,他對松遢臘.難塔的「基阿那」的姿勢的疑問,覺得已不成為問題了。
這個時候,西侃遢巴看到佈大,正向他頷首微笑,他也自自然然地眼睛注視著佈大,微笑起來。爾後,他很恭敬地向佈大行了大禮,而跪著對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松遢臘.難塔老丈曾告訴我,我和佈大你有相當的緣份。偉大的佈大,這種緣份,是否師生的緣份呢?倘若是的話,敬請佈大收我做弟子吧!』
佈大很慈祥地告訴他說:
『西侃遢巴啊!是的,是師生緣份。然而,那並不意味著你將成為一位必庫。西侃遢巴啊!我倆的師生關係,是你將成為我們尚玍的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烏巴沙髂就是我的在家弟子。』
雖然不是必庫,但西侃遢巴親耳聽到佈大告訴他這樣,太高興太高興了。他想:『是啊!我是我父親母親的獨子,父親還時常叫我要幫他管家業,也要替母親理家,這樣,我怎麼出得了家呢?我能成為一位烏巴沙髂,這對我來說,不是最適宜、最可貴、最難得的緣份嗎?』。這樣想後,他便恭恭敬敬地又向佈大行大禮,正式拜佈大為師,成為一位烏巴沙髂。
看到佈大.尚玍又增添一員,這等於佈大又度一個人了,龐薩阿卡與黑依沙臘夫婦倆,便高興得哈哈大笑起來。啊!「佈大.咖塌利.庫拉巴士瓿」(佛度有緣人),聽到龐薩阿卡夫婦的笑聲,看到這一對年老夫妻,像赤子的笑態,佈大和麻哈.卡俠罷的眼睛,都垂落了兩串淚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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