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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哈.衣夕(大仙)呀疏臘的骷髏

諸位啊!人的願望,應以知足為基礎啊!知衣食住之足啦!人的生活,是以衣食住而構成其人生萬般心念、行為之根本的,這是國王到乞丐,只要是人,就無法擺脫這個生的事實的。一個人對其每天的衣食住能知足後,對「用」就會有適當的分寸了。「用」就是適當的享受,它亦為構成人的日常生活,相當重要的因素;衣食住是人生之體,適當的享受,是人生之用,這兩者合起來,就構成人生的基本動態了。




第八章 願望得很正確


麻哈.衣夕(大仙)呀疏臘的骷髏

  在貝爾.貝那(翠竹修寓,即被稱為「竹林精舍」者。)的後方不遠處,有幾戶人家。他們的財產,就是竹林。老丈塌佳替今年已經九十八歲了,他獨自住在一間茅屋,看顧著他的約三畝地的竹林。他的竹是這一帶竹林,長得最好的。每年他的竹林所長出的竹筍,很夠他一個人,生活得頗舒適。他所住的,雖然是一間簡陋茅屋,可是裡面卻裝飾得很精緻。他有一個蒐集奇奇怪怪物品的愛好,他常誇耀他所蒐集的,都是一般人在其一生裡,難得一見的東西。其中有一個很別緻的木製花瓶,其別緻並非來自人工,而是天然腐朽使然;且其製作亦非藉人手,是藉巴互臘莽(神、光的天使,這裡指神。)之手而製成的,這是塌佳替所說的話。塌佳替並不相信,「麻哈.看體」(大世界,即宇宙之意。)間有巴互臘莽存在,可是他卻深信,他的那枝花瓶,是巴互臘莽的力量製造出來的。

  這是他八十歲那年冬天的事情,當時他到窟西那嘎臘(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的麻拉國北方個城)去了。這趟長途跋涉,為的是去找他今生的唯一知音庫拉給慪。庫拉給慪是一位鑑賞家,東西如果經他鑑賞的結果是很有價值,當時的印臘人,就爭著要收藏它,而把它當做家寶。他和塌佳替很要好,他們倆的關係,沒有人曉得,可是很多人知道,庫拉給慪與塌佳替,是比兄弟還親的知己。他們倆,一兩年纔見一次面,不是庫拉給慪到貝爾.貝那後面的那間茅屋去看塌佳替,就是塌佳替到窟西那嘎臘的庫拉給慪豪華的家,去看他。他倆一見面,就談個不完,話的內容,盡是光怪陸離的事情,從仙人談到鬼魂,從寶器談到奇珍,他們所談的,都是和一般人的日常生活,毫不發生關係的內容。塌佳替與庫拉給慪,覺得對方是平生難得的知音的原因,就是很談得來這一點,若論性格,則迥然不同了。

  塌佳替很喜歡誇耀,崇尚自然,他所蒐集的東西,是天然品。他都說「蒐集」,而不用「收藏」的字眼,因為他說他的東西,都陳列著要給自己或別人觀賞,他並不把他所擁有的任何東西藏起來,他很討厭「藏」這個字,他說那是極端自私的行為。庫拉給慪便恰恰相反了,他的性格,最怕人家曉得他有甚麼奇珍異寶,並且他酷愛人工,他所蒐集的東西,都是經歷細膩手工的精緻品。他的蒐集,等於收藏,他一蒐集到的東西,皆無一例外地收藏在他的「寶庫」——一個很大的木櫃。連他的家屬要觀賞,都不一定首肯,世界上只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他的平生知己塌佳替。他認為塌佳替夠資格觀賞他所收藏的奇珍異寶,因為塌佳替和他談得來,塌佳替懂得他在談甚麼,且又能夠說出他認為有價值的話。

  庫拉給慪今年也九十五歲了,他的兒媳都已過世,現在,身旁只有兩個孫子和他們的家屬共七人。十八年前,塌佳替去窟西那嘎臘看他那一次,他的家屬也是七個人,人數雖然一樣,可是人卻不相同了。當時,他還有兩對兒媳,兩個孫子和一個孫女。爾後,在這十八年裡,兩對兒媳皆逝世了,孫女也嫁給了人家做媳婦;取代的是兩個孫子娶了太太,共生了三個兒子。於是,人數又回復了原先的闔家八口。

  十八年前,塌佳替就是帶他的那枝花瓶,專程跑來窟西那嘎臘,請他的知音鑑賞名家庫拉給慪,給他鑑賞評價的。在庫拉給慪的眼中,那並不是一枝花瓶,而是一枝朽木爛幹,不值半「西臘」(當時印臘的最小單位的貨幣)。庫拉給慪把那枝塌佳替所謂的花瓶,翻了幾下,看了數眼後,便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你怎麼蒐集起這種爛木頭來了呢?雖然這是腐朽成奇形怪狀的中空木幹,可以當花瓶用,可是那畢竟是塊爛木頭呀!你看這裡,這不是被甚麼蟲咬過的痕跡嗎?還有瓶口,你看看,那裡有花瓶,瓶口不平成斜的,這樣,當插上花時,插在這邊的花的花柄,你叫它怎麼伸得開呢?這塊木頭很硬,裝起水來,也許不會很快地滲漏,爛木頭怎麼能當花瓶呢?不能當花瓶用,又怎麼稱得上花瓶?』

  塌佳替聽他這麼說,一句話也不說了。他突然覺得這位知音,變了,變得完全不像同一個人了。他覺得坐在他眼前的,並非和他交往二十餘年的知音庫拉給慪,而是剛認識不到半天的陌生人。於是,他就問在場的庫拉給慪長孫霸替臘說:

  『霸替臘,你爺爺在這一年裡,有沒有遭遇到不幸呢?是否曾和麻押壁(當時的印臘童話中,鬼魂枯李所住的島名。)的鬼魂交往過?我看,一定有的,不然怎麼變成這麼不正常呢?』

  庫拉給慪聽了塌佳替的話,哼了一聲,就躲進房間。這是他在下逐客令的表現,塌佳替一氣之下,就收起他的寶貝花瓶,踏上歸途。

  從那時候起,塌佳替沒再去過窟西那嘎臘,因為他已不認為庫拉給慪是他的知音了。也從那時候起,他纔感到人與人之相交,不能只靠談得來,還要趣味相同,看法相同,以及性格相同,纔真的能成為知己,纔能維繫忘年之交。然而,第二年,庫拉給慪卻老遠地又跑來看他了,他依舊很熱情地歡迎了庫拉給慪,並且自自然然地又和庫拉給慪,談起他那枝花瓶,因為他那枝花瓶,排在他的斗室客廳正中央的木桌上,且還插了一束「開呀麗」花(野薔薇花,花淡黃色。)。當時,庫拉給慪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去年我看了這枝花瓶,只覺得它是不值半「西臘」的朽木頭,現在仔細地觀察後,卻覺得那是全印臘最珍貴的花瓶了。塌佳替啊!你知道我對這枝花瓶的看法,為甚麼會有了這麼大的改變嗎?』

  塌佳替聽了這段話,並沒有立即回答庫拉給慪。他低下頭,細細地思考著這段話意。他想:『這一定是去年,他對我說那些話後,後悔了,而後悔之因,我想應該有兩點纔對;一點是他後悔因而失去了我這個知己老友;另外一點,是後悔說了那些話後,或許我會大事宣傳他的鑑賞力不夠,說他是一位不具真才實力的鑑賞家,這樣,則不利於他的名望。因此,他纔心甘情願地從窟西那嘎臘,老遠地跑來這裡,說我這枝花瓶的好話。』。他這樣想後,就輕鬆地回答庫拉給慪說:

  『庫拉給慪啊!那還有其他原因嗎?一定是你後悔鑑賞錯了,怕我說你沒鑑賞力啊!』

  庫拉給慪笑著說:

  『塌佳替啊!你猜錯了。其實,去年當我一看到你這枝花瓶,我就愛不忍捨了,因我覺得我一生所收藏的,並沒有像這枝花瓶那麼名貴而價值連城的呀!所以,我纔說它不值半「西臘」,看你會不會將它丟在我家而走。結果卻弄巧成拙,不歡而散了。』

  塌佳替一聽他這麼說,心動了。他想:『哈哈,原來如此,那我卻會錯意了。可是對知己老友,又怎麼可以耍那種花樣,以奪人之愛呢?看來這個人很狡猾啊!交往這麼久,我為甚麼都沒發覺他這種性格?看來我的為人,實在太老實啦!對他,以後我要小心一點纔行啊!』,於是,他就輕輕地回答庫拉給慪說:

  『啊!原來如此,那就好了。只要這枝花瓶真的名貴,我也不怪你貪心啦!』

  住了幾天,庫拉給慪就返回窟西那嘎臘。從此而後,他也沒有再到過塌佳替的家;塌佳替與庫拉給慪,就這樣地分開了,將近十七年的時間,他倆沒有重逢過。就在這十七年裡,當年塌佳替,在窟西那嘎臘的庫拉給慪客廳,跟他說了最後一句話的庫拉給慪的長孫霸替臘,已從二十歲的獨身者,變成兩個兒子的父親,而踏進中年了。

  今天霸替臘,突然來到塌佳替位於他的三畝竹林東北角落的茅屋。塌佳替從竹林工作回來,看霸替臘坐在他家前的竹下,驚喜萬分。他趕快帶霸替臘到屋裡坐。霸替臘一進入塌佳替的小客廳,看到木桌上的花瓶,就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淚。塌佳替看他那樣,不明其因,驚訝著問他說:

  『霸替臘啊!怎麼啦?怎麼啦?究竟怎麼啦?你在哭甚麼呢?』

  霸替臘被塌佳替如此一問,便哭出聲了。他坐下來後,哭著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老伯,這是我祖父庫拉給慪,臨終前交待我一定要親手交給你的。他說這是他畢生所收藏的奇珍異寶中,最為名貴的。他還要我把這封信交給你,說你看他的信,就會明白一切。塌佳替老伯,現在我把這兩樣東西,都親手交給你。』

  塌佳替把一包沈重的包裹和一封信接過去後,先把包裹解開。他一看,愣住了,原來裡面裝的是一個骷髏。他突然起了一陣心悸,而趕緊剪開信封,抽出信觀看。信中寫:

  『塌佳替兄,我倆相識四十年了。你我之間,都以知音相待,可是我讓你失望了,在我家的最後一次,和在你家的最後一次相晤,我都讓你失望了,我都從你心中,失去了是你知音的地位,這我是很清楚的。塌佳替啊!請你原諒我這個最後讓你失望的知己老友。塌佳替啊!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我的唯一知音,我唯一的知己老友;讓你我分裂的,並不是我的心,是這個骷髏,而導致分裂的引火線,是你的那枝木頭花瓶。這都是一位叫做巴架隙的衣夕(仙人,即預言家之意。)害我的。當然,我是不該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去的,如果我沒聽他的話,就甚麼事也沒有啦!

  就是你最後一次來窟西那嘎臘的五天前,衣夕巴架隙,帶這個骷髏到我家來請我鑑賞。骷髏我從來沒有鑑賞過,我仔細觀察後,告訴他:那是男人的頭骨,大約死一百年了。他笑著對我說:我的鑑賞不可靠,我是一個騙子。聽了他的話,我生氣了。他看我生氣,微笑著說:我只會說光怪陸離的話,卻不曉得天下真有光怪陸離之事。他說這個骷髏,是天底下的至寶,因為這個骷髏,是麻哈.衣夕(大仙)呀疏臘(從當時算起約二千七百年前,生在古代印臘髂兔貼扣的大預言家。)的頭,如果我不相信,他要把這個骷髏放在我家給我證明。

我一聽,就湧上好奇心念(想念),問他怎麼證明法?他說將這個骷髏放在我家,不出半個月,一定有人會拿一枝朽木花瓶來給我鑑賞,那枝花瓶,就是麻哈.衣夕呀疏臘手植的樹,腐朽成的,它所以會腐朽成花瓶模樣,是逝世後成為偉大巴互臘莽的麻哈.衣夕呀疏臘的偉大力量使然的。若真的應驗了,叫我盡力把那朽木花瓶,花代價蒐集起來,那我倘若擁有了呀疏臘的骷髏和花瓶,就比擁有全印臘更有價值了。最後他說:不管我能否收藏到那花瓶,只要不出半月,有人拿朽木花瓶來給我鑑賞,那麼,這個骷髏就證明是麻哈.衣夕呀疏臘的啦!那時,如果我有意收藏這個骷髏,他要以我所收藏的全部東西相換。

  塌佳替啊!當時我太興奮了,麻哈.衣夕呀疏臘的頭骨,那是出生一百輩子,也收藏不到的呀!於是,我答應他了。

  你回去後第十一天,巴架隙又來到我家,問我證明到了沒有?塌佳替啊!結果你是曉得的,於是,我畢生所收藏的奇珍異寶,統統給他了。塌佳替啊!為了不甘心那朽木花瓶在你手中,第二年,我纔到你家去的。可是當我看你那麼喜愛、珍惜那花瓶,便不敢開口叫你轉讓給我了,因此我就匆匆地返回窟西那嘎臘。

  老友塌佳替啊!我要走了,十八年來,我令你失望了。為了補償我欠你的情,為了表達我由衷歉意,我會叫霸替臘,將我畢生所收藏的唯一至寶——麻哈.衣夕呀疏臘的骷髏,和這封信,一起親手交給你的。塌佳替兄,請你笑納!』

  看完了信,塌佳替已涕泗滂沱,雙手緊捧著那個骷髏,叫了兩聲:「庫拉給慪!」,而嚎咷起來。坐在傍邊的霸替臘也陪著他嗚咽著,霸替臘是在傷心,他爺爺的一生收入,換得一個骷髏頭;因為他從來沒有相信過,它是偉大的呀疏臘的頭。

  這個時候,佈大(佛陀)帶著阿沙季、瀑爾那.突拉椏.芽匿撲投臘(富樓那彌多羅尼子)、麻哈.卡俠罷(大迦葉)與甘.達巴四位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稱為「比丘」者。)靜站在塌佳替的茅屋門前。這是佈大七十二歲夏天的事情。

  佈大以及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的麻哈.卡俠罷的大名,塌佳替是早就知道的;且他又住在佈大.尚玍的第一發足地貝爾.貝那後面,所以他早就認識佈大與麻哈.卡俠罷了。他抬頭看到佈大帶著四位弟子站在門口,便趕緊迎上去向佈大行禮。佈大微笑著對他說:

  『塌佳替啊!你的客廳,擠不進我們四個人吧?外面很涼爽,我們就坐在竹林下談好了。霸替臘,你也來!』

  說後佈大就選了一處,較為舒適的地方坐下來。四位必庫和塌佳替、霸替臘,就坐在佈大前面。霸替臘是頭一次見到佈大,他坐在這一位「秀巴臘」(「阿波摟開依迭.秀巴臘」的略稱,能自由自在地觀通三世者之稱呼。)前面,感到平生從未有過的興奮。他想:『我這一次老遠地從窟西那嘎臘,來到塌佳替老伯的家,能夠見到佈大,這已算太值得太值得啦!』。他這樣想著,雙頰隨著逐漸地紅潤起來。佈大與麻哈.卡俠罷,都很清楚地感知到他的心念,而對他微笑頷首。

  佈大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你是否還記得,你那枝木頭花瓶,是如何到手的嗎?你說出來給大家聽聽吧?』

  塌佳替毫不躊躇地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那枝花瓶,是十八年前,我從拿爛臘(離貝爾.貝那不遠處的麻嘎拉國商城)的麻哈.貝夏(大賈、大工商者)庫巴嘎利,以四百「愾依臘」(貨幣的單位,一「愾依臘」約等於新臺幣三十二元。)購買的。過去我已跟他買過幾件珍物了,並且他也早知道,我喜歡蒐集珍奇東西,所以那一次他特地叫他夥計,拿那枝花瓶到我家來問我要不要蒐集它的。現在我還記得很清楚,那位夥計告訴我:那枝花瓶是一位沙樓孟(一般修行者之稱呼)自己挖到的難得奇珍,如果他老闆不相信,叫他拿來給我鑑賞就知道,倘若連我也看不出其珍貴處,叫我拿到窟西那嘎臘去給我的知音,名鑑賞家庫拉給慪鑑賞,那麼一定就會知道,那是無價之寶。我聽那位夥計這麼說,很仔細地鑑賞了它一番,覺得真的很奇特,就給他買下來了。佈大,就是這樣地我獲得了那枝花瓶。』

  佈大微笑著對他說:

  『塌佳替啊!你買了那枝花瓶後,不是第二天就坐馬車上窟西那嘎臘了嗎?當時你急得要去找你的知音庫拉給慪,不只是為了友誼吧?一方面你還想誇耀你能蒐集到它,另一方面是否還想聽他給你鑑賞後的評語呢?是吧?因為當時你心中還不大放心,那枝花瓶是否真的奇珍吧?所以你纔迫不及待地第二天晨早,就雇馬車往窟西那嘎臘的吧?塌佳替啊!是不是這樣呢?』

  塌佳替很肯定地回答佈大說:

  『是的,偉大的佈大,當時,我的確是懷著那種心情到窟西那嘎臘去的。』

  佈大接著又問他說:

  『塌佳替啊!你還記得,你那一次是花了幾天功夫,從你家到達庫拉給慪家的嗎?』

  塌佳替想了一下後,回答佈大說:

  『佈大,那一次我雇用的是四頭馬車,並且是過內蘭佳臘.葩拉沙罷(內蘭佳臘溪,即被稱為「尼蓮禪河」者。),抄近路去的,所以只花了十七天。』

  佈大又問他說:

  『塌佳替啊!那麼你從前往一趟窟西那嘎臘,是花多少時間呢?』

  塌佳替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我從前都花二十二天。因為從前我都雇用雙頭馬車,且沒有盡量地讓它跑過。』

  佈大點了兩下頭後,又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像你曉得坐馬車走一趟拿爛臘到窟西那嘎臘的時間,通常是多少,急速的話是多少,那麼別人是否也能曉得呢?你家到拿爛臘是很近的,馬車的話,算不算時間都差不了多少的。塌佳替啊!你說是嗎?』

  塌佳替立即回答佈大說:

  『是的,佈大。』 

  接著佈大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這樣說來,倘若有人估計你從你家到窟西那嘎臘的時間為十五天到二十五天的話,算被他估計到了吧?因為你最快也不會少於十四天,最遲也不會多出二十六天啊!並且若有人曉得你的個性,是事情都要趕快去做,趕快辦好,那麼,他是否可以估計你遇到待解決的事情後,不出三天,就會去解決那件事情呢?塌佳替啊!合這兩方面的估計,是否能夠估計到,那枝花瓶到你手後,在十八天到二十八天之間,就會出現在庫拉給慪眼前呢?這樣的話,塌佳替啊!倘若有人,在你買那枝花瓶的日子算起第十三天,去告訴庫拉給慪說:他在半個月之內,一定有人會拿一枝朽木花瓶去給他鑑賞,那麼這句話,是否有變成事實的可能呢?』

  塌佳替聽到這裡,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明白了佈大話中之話,他情不自禁地流出眼淚。霸替臘也明白了,他曉得他的爺爺,真的受騙了,於是,他放聲大哭起來。

  塌佳替回答佈大說:

  『偉大的佈大,大有可能。拿那枝花瓶去賣給庫巴嘎利的那沙樓孟,就是帶那個骷髏,去給庫拉給慪鑑賞的衣夕同黨。他們是先約好日子,纔分頭行動的。並且他們也算好我一定會買那枝花瓶了,難怪那個沙樓孟,會提醒我拿去給庫拉給慪鑑賞啦!唉!我和庫拉給慪,都被暗算了,我還好,我的知音庫拉給慪,卻被害得太慘啦!』

  說到這裡,他又簌簌地掉下淚水。霸替臘哭得更厲害了。

  佈大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爾後對塌佳替說: 

  『是的!他們是同黨,為了騙取庫拉給慪畢生所收藏的貴重東西,他們是花了相當多的腦筋的。隨便挖一個骷髏與空心朽木,來騙取那麼多珍寶,唉!這種人實在太沒有良心啦!』

  說了此話,佈大又嘆了一口氣。接著佈大便感慨地說:

  『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人家痛苦上,害得你們都受騙還不說,連你們二位的莫逆之交,又因而癱瘓了。這那裡是人的行為哩!』

  過了一會兒,佈大對大家說:

  『諸位啊!大大小小的願望,每一個人都有的,人可以說,是活在願望中啦!然而,一個人的願望,絕不可以只為一己,而不管別人,害及別人。若是那樣,那已不是願望,而是強烈的貪婪慾望啦!只要是貪婪,那就只為己而不顧人。像衣夕巴架隙與沙樓孟愾呀爾簸(拿那枝花瓶,去賣給拿爛臘的麻哈.貝夏庫巴嘎利的沙樓孟名字。)二人,為了騙取庫拉給慪收藏的奇珍異寶,為了使他們自己的強烈貪婪願望得償,就做出不顧別人、害及別人的行為了。於是,害得庫拉給慪損失了畢生收藏,更害得庫拉給慪與塌佳替之間的深厚情誼,因而癱瘓。諸位啊!生為人,怎麼可以發露這種貪婪慾望,及遂此願望的心念與行為呢?諸位啊!人的願望,應以知足為基礎啊!知衣食住之足啦!人的生活,是以衣食住而構成其人生萬般心念、行為之根本的,這是國王到乞丐,只要是人,就無法擺脫這個生的事實的。一個人對其每天的衣食住能知足後,對「用」就會有適當的分寸了。「用」就是適當的享受,它亦為構成人的日常生活,相當重要的因素;衣食住是人生之體,適當的享受,是人生之用,這兩者合起來,就構成人生的基本動態了。一個人的願望的大小,就是以此人生的基本動態為分劃線的。在這種人生的基本動態中,屬於自己與自己家庭範圍裡的願望,便是小願望;擴展到別人和別人家庭範圍去的,就是大願望。小願望,應以知足為基礎;大願望,要以憐憫為根基。生為一個人,應該有的願望,唯有這種大小願望而已。若非這種願望,則小願望,必定是虛榮、奢侈、浪費;大願望,便是只逞一己之私的強烈貪婪的心念,所顯現的害己、害人行為啦!諸位啊!現在我來告訴你們一個實踐我所說的正確八捷徑的第七條,「願望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念」者)中的有效具體方法吧!這個方法是這樣:以知足為基本,去豐裕你們的「衣」、「食」、「住」、「用」;而豐裕之道,必須遵守三個原則:一為要以正當的手段,無愧於心的方法,獲取豐裕;二為豐裕內容,要適合於自己的身份;三為在獲取豐裕中,勿發露虛榮、懶惰、驕傲、輕蔑、奢侈、浪費、放蕩等七種心念與行為,這就是一個人的願望本態。一個人要以此願望本態,做為自己以及對自己家庭的小願望;而以扶助別人,達成這個願望本態,做為其大願望。並且,一個人的這種願望的付之實現,其順序是由小願望後大願望,或小願望和大願望並行,千萬別只重大願望而不理小願望,抑或先大願望後始小願望,那都是貪慾,都是慈悲魔(詳細請參閱拙文「慈悲魔」,光華雜誌一九七五年冬季號七十二頁。)。諸位啊!願望和慾望是不同的,只滿足一己之貪婪,而未顧及別人,並且貪婪內容,又和他的「衣」、「食」、「住」、「用」拉不上關係,或超出其範圍,這就是慾望,這是屬於「坡嗽跛」(黑暗)的東西。但願望卻不一樣,願望,緊密地連繫著「衣」、「食」、「住」、「用」,而同時顧及自己與自己家庭,以及別人與別人家庭,這是屬於「西侃第口」(光明)的東西。諸位啊!請你們都發露我所說的願望,而努力去發露「西侃第口」的行為,使這種願望付之實現吧!這就是實踐「願望得很正確」的具體方法。』

  接著佈大對塌佳替說:

  『塌佳替啊!你聽了我的話,有沒有發覺到,你的蒐集奇珍異寶,已超出了願望範圍呢?你是否已感覺到,那已屬於貪婪慾望了?強烈的貪婪慾望,那是「坡嗽跛」範圍的東西。塌佳替啊!一個人種了「坡嗽跛」的種子,當然需要去收穫「坡嗽跛」的果的呀!你這種「坡嗽跛」的心念與行為,是只為己啦!只為己,當然人家就愈遠離你了。孤孤獨獨地走自己形單影薄的人生小徑,塌佳替啊!這樣,你真的會覺得幸福嗎?不努力於給人家心安、快樂、幸福,而自己孤孤獨獨地走自己的人生小徑,這種人如果他自己會感到滿足、快樂、幸福的話,那並非真正的滿足、快樂、幸幅,而是失去了生機的自我安慰啦!那是沒有心安可言的,因為沒有心安,塌佳替啊!你纔會為了一枝朽木花瓶,而癱瘓了與知音庫拉給慪的情誼的呀!有安祥心境的人,怎麼會為了一件東西、一件事情,而癱瘓與他人之間的情誼呢?塌佳替啊!你已是九十八歲的人啦!已該好好地改變你那強烈貪婪慾望為我所說的願望本態纔行的,光陰是流逝得很快的呀!』

  佈大說完了。塌佳替感慨萬千地細聲嗚咽著。他心裡在想:『啊!我活將近一百年了,曾幾何時,我抱過要豐裕別人的「衣」、「食」、「住」、「用」的願望過呢?而要豐裕自己的家庭的「衣」、「食」、「住」、「用」,我的願望,是否和佈大所教誨的相同呢?太慚愧啦!我的竹林的大部份收入,不是都花費在我的貪婪慾望,去蒐集那些我自以為的奇珍異寶了嗎?這種蒐集,其實都和我個人以及家庭的「衣」、「食」、「住」,拉不上關係,且已超出「用」的範圍太多太多啦!啊!難怪佈大說我孤孤獨獨地走自己形單影薄的人生小徑啊!唉!我真的枉活了一百年!』

  他想了之後,停止哭泣,突然站起身來,向佈大很恭敬地行了大禮,跪著對佈大說:

  『佈大,請你收我為弟子,我要成為一個必庫,好好地努力實踐,佈大你剛纔教誨我的「願望得很正確」。佈大,請你讓我有機會,補償我的漫長一生的過失,使我的餘生,能夠努力於豐裕別人的「衣」、「食」、「住」、「用」。我要以我的三畝地竹林,和我所蒐集的東西,來做我豐裕別人的「衣」、「食」、「住」、「用」的資本,以盡我的綿薄;並且,我要跟隨佈大你好好地實踐正確八捷徑,使自己達到安祥心境,同時讓和我有緣的人們,也有獲得安祥心境的機會,不要再蹈我的覆轍,為了一件東西、一件事情,而癱瘓人與人之間的情誼。佈大,請你答應我的懇求。』

  佈大頷首微笑著對他說:

  『塌佳替啊!好的,我答應你。』

  於是二十天後,塌佳替處理了他的竹林及奇珍異寶,而加入佈大.尚玍。他把那一枝朽木花瓶,送給了霸替臘做紀念,帶回窟西那嘎臘。由於聆聽了佈大這場教誨,五年後,霸替臘於窟西那嘎臘,拜佈大為師,成為一位烏巴沙髂(佈大的在家男弟子)。

  當天塌佳替恭送了佈大和四位必庫,返回貝爾.貝那後,就與霸替臘,將那個骷髏頭,深埋在他的竹林土中,而對霸替臘說了一段意義深長的話:

  『霸替臘啊!我活了九十七年,親手把自己深埋在土中了。一個人能夠自己親埋自己的屍體,比被別人埋,幸運得太多太多啦!霸替臘啊!我的九十七年人生,就是這個被假稱為麻哈.衣夕呀疏臘的骷髏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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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生命是永恆的,永遠地從天上界到地上界,而又回到天上界地轉生輪迴著。帶著肉體的這一生,只不過是永恆生命的永遠的轉生輪迴中的一世而已。人的潛在意 識,貯藏著轉生輪迴中所得的一切智慧,它是人的智慧寶庫,人人皆有,並不例外。人只要把我執捨去,使自己的心,時時保持與不能欺騙自己的狀態一樣的狀態, 來發露其一切想念行為於日常生活,則心安的境界是人人可至的。

必大咖爛罷(貫串)

佈大四十五歲的冬初,一連十天,在傑大.貝那西側的廣大庭院,對共七百多名的必庫、必庫匿,說了 佈大.疏多臘的骨幹——正確八捷徑 (即被稱為「八正道」 者) 。並且最難能可貴的是,這一次是把正確八捷徑,貫串起來說了。著者跟隨佈大四十二年,適逢佈大把正確八捷徑貫串起來說的,只有九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