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不體(須菩提)的自尊

素來好強好勝的思不體,聽到佈大這麼一說,就愣住了。佈大的話,像萬枝利箭,向他的心窩射進。他感到像要窒息的感覺,呼吸好像被閉住。這刺激對思不體來 說,實在太大太大。他從來沒有如此地被人家奚落過,也沒有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他覺得,他的自尊,已被佈大蹂躪得破破碎碎了......
第六章 活得很正確

思不體(須菩提)的自尊

秋天的彌嘎拉迓(鹿野苑),風沙特別大,由於彌嘎拉迓本身就是一個很廣濶的荒野,風沙一起,就顯得更加荒涼。視線遠處的地平線,其間褐鹿羚羊,互相追逐奔跑,顯出了一幅落寞景色。

這是佈大(佛陀)六十八歲的事情。昨天清晨,自葩拉納喜(波羅奈,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的咖西國的首都。)來了三位貝夏(商人),他們到彌嘎拉迓來拜見佈大的目的,是想請教佈大經商上的問題。他們都居住在葩拉納喜的三角街(商店街),都在做鹽生意。他們三位,都是曾經託瀑爾那.突拉椏.芽匿撲投臘(富樓那彌多羅尼子),記過帳的貝夏,因此都和芽匿撲投臘認識。昨晨他們一來開依巴.貝那(佈大的團體,在彌嘎拉迓的住所;「開依巴」是完善,「貝那」是宿舍、廣濶的講堂之意。),佈大就叫芽匿撲投臘招待他們。

他們三位都是將近五十歲的人,其中年歲最低,個子最高,而臉呈方形的,叫做思不體(須菩提)。思不體今年四十六歲,他的父親,在他七歲的時候就「奴爾貝臘」(逝世、死亡的意思,與寂靜境界的「尼爾罷阿拿」,同被譯為「涅槃」者。)了。而後,就由母親遐髂和大他六歲的姐姐摳利臘,帶他長大的。思不體從小就很野,最不喜歡人家干涉他的行為。有時候野得太過分了,姐姐、母親說他,他都會一氣而幾天不和她們說話,做為對她們的報復。

思不體是獨子,二十歲那年,經「媒姑」(做媒的女人)介紹,娶了葩拉納喜三角街的麻哈.貝夏(大賈)庫拉巴.數罷的第三個女兒枯喜為妻。庫拉巴.數罷就是在五年前,樂捐興建這所開依巴.貝那給佈大.尚玍(佈大的團體,「尚玍」即被譯為「僧伽」後,又被略為「僧」,當做佈大的出家弟子用者;其實「尚玍」,就是團體,社會的意思。)的人,他已在去年夏天「奴爾貝臘」了。思不體結婚了二十多年,都沒有子女;因此,就從枯喜的姐姐椏咖薩,要來她的第四個兒子老麼夏看塔為養子。夏看塔今年已經十三歲,他是六歲的時候,到思不體家的。他很乖,有時候看到父親思不體,無端地謾罵母親枯喜,都會安慰母親,不要煩惱。枯喜也是一位很賢慧的太太,除了理家務外,還幫助丈夫思不體經營事業。這方面的能力,她從小就跟她父親庫拉巴.數罷學到了。

在思不體三十四歲那年,為了事業上的關係,就和同在三角街的貝夏沙齁臘連營了鹽的生意。因此,就有了和少他八歲的沙齁臘的第三位太太尚卡接觸的機會,而在不知不覺間,思不體和尚卡就墮入情網了。思不體起先還控制得住自己,可是對尚卡的再三挑逗,自製之牆,就倒塌下來了。

幸好,在那個時候,三角街的另一位貝夏夏僕漏漏,也和思不體與沙齁臘,連營了鹽生意。因此,思不體一方面更為忙碌,一方面不能只往沙齁臘的家跑,還須和夏僕漏漏連係,這樣,就較沒機會,和沙齁臘的那位姨太太尚卡接觸了。

兩年來,三角街的連營方式很流行,以致於思不體、沙齁臘與夏僕漏漏的連營,逐漸感到吃力。雖然鹽生意好做,但由於利潤少,只靠薄利多銷,所以不能老待在三角街的店鋪中,等人家來買,這樣便無法站得住,必須自動地到更偏僻的鄉下去推銷才行。因此,思不體一個月當中,常有半個月左右在跑鄉下,而四、五個月,還要到離開葩拉納喜約二十「悠架那」(被譯為「由旬」者,即約一天的步行行程的距離。)的阿拉哈城附近的鄉村去推銷一次。思不體雖然有將近五十名的店員,可是由於思不體不放心,無法信任人家,因此,他寧願自己辛苦些,都自己在場指揮著下屬們。

最近思不體,向沙齁臘和夏僕漏漏提議,改行做絲綢,但他們二位,卻對沒有經驗的事業不敢做。於是三個人商討的結果,要到彌嘎拉迓請教佈大,做最後決定。他們昨晨來到彌嘎拉迓的開依巴.貝那後,雖然見到佈大了,也把他們的來意向佈大說明過。可是不曉得甚麼原因,佈大只叫他們三位,住兩夜後才回葩拉納喜去,有話慢慢地商量。所以思不體們,就整天和芽匿撲投臘,談東說西。有時候,有一位叫做甘.達巴的必庫(佈大的出家男弟子,即被譯為「比丘」者。),也來加入他們的閑談。這樣地已待一天多了,都沒有再見佈大的機會,連幾位大必庫,也都沒出來和他們打招呼。

因此,思不體就耐不住了。他有了一種被人冷落的感覺,雖然芽匿撲投臘很誠意,但他還是無法平息一直在心中打轉的不滿心念。並且他又想:『這個開依巴.貝那是我岳父建贈給佈大.尚玍的,怎麼我岳父一死,佈大就忘恩起來了?據說佈大是慈悲的化身,怎麼這樣不懂人情、禮貌呢?………』

到了晚餐後,芽匿撲投臘才來告訴他們三位貝夏,說佈大在他的房間,等他們三位去,已給他們三位,想出一個辦法了。思不體一聽到這樣,又懷疑起佈大。他想:『以佈大的境界,怎麼連我們這點芝麻小事,也要想兩天之久,才能想出辦法來呢?如果讓我一個人靜靜地想,也許還不需要花兩天時間啦!是否我們來請教佈大,根本就不對了呢?』

思不體和沙齁臘、夏僕漏漏,隨著芽匿撲投臘走進佈大房間,看到佈大和三位必庫,以及一位「坡拉阿臘」(高級警官;一般的警官,當時的印臘語稱為「坡利罷」。)坐在那裡。那位「坡拉阿臘」,已是六十歲左右的人了,思不體等三位,都沒見過他。其中有一位是他們認識的,那就是這兩天,和他們談過四次話的甘.達巴。其他兩位必庫,他們都不認識。

佈大看芽匿撲投臘帶思不體等三位葩拉納喜的貝夏進來,就含笑迎接他們,而示意他們坐在他面前。思不體剛好坐在佈大的正前方。

佈大含笑著對三位貝夏說:

『來,我先給你們三位介紹一下,既然有緣聚在一堂,還是相認識一下比較妥當吧!這一位「坡拉阿臘」,就是貝薩裡(當時印臘六大國之一的巴吉國的首都)著名的「愾洋塌臘」(治安人員)阿匿陸大(阿樓馱),他是想跟隨我,專程來這裡徵求我的意見的。這兩位就是我們的大必庫麻哈.卡俠罷(摩訶迦葉)和麻哈.咖架那(摩訶迦旃延),你們聽說過嗎?而坐在最傍邊的這一位,你們已經認識吧?他未出家前,也是和你們一樣,是麻哈.貝夏,他已經跟隨我二十年了。』

思不體等三位貝夏,都聽到過麻哈.卡俠罷。他們曉得佈大.尚玍的麻哈.卡俠罷,是當時的印臘(古代印度的名稱)「巴沙巴臘裡」(偉大的力量,即神通。)繼佈大的第二位人物。而他的逸事很多,都是關於他的「巴沙巴臘裡」的。思不體看到麻哈.卡俠罷也在場,就有點兒緊張起來。

佈大接著給阿匿陸大介紹說:

『「坡拉阿臘」啊!這三位是葩拉納喜三角街的貝夏,思不體、沙齁臘和夏僕漏漏,他們三位,是在經營鹽生意的。』

阿匿陸大,很客氣地和思不體等三位貝夏打招呼。

佈大說:

『思不體啊!你們三位的事情,我想不必談了。反正鹽生意,利潤又少,其他生意的銷路,又沒有鹽那麼大,你們經營起來也不會感到滿意的。並且行行都有競爭,像思不體,你只靠一個人的力量,那裡有辦法經營比鹽銷路短的東西呢?思不體啊!你說是嗎?』

思不體一聽到佈大這麼說,心裡就慌張起來了。可是細想一下,佈大所說的也有點兒道理。當今印臘銷路最大的是鹽了,其他商品,那裡有比鹽銷路大的呢?可是我的店鋪,明明有將近五十名店員,佈大怎麼說我只一個人在做呢?於是他就帶著反駁的口吻對佈大說:

『佈大,我不是靠我一個人的力量而已啊!我有將近五十名屬下,在幫我銷售啊!』

佈大笑著說:

『思不體啊!雖然你有將近五十名的部下,在幫你做事情,可是他們像你的修樓臘(奴隸)般地,只在幫你搬運鹽而已,那裡是幫忙你在銷售鹽呢?不都是你領著他們在做嗎?他們只是在聽你的差遣而已啊!從銷售到收錢,不都是你一個人在搞嗎?』

思不體一想:『是啊!佈大說得對極了,雖然我請了那麼多人,可是他們也沒替我銷售鹽和收錢啦!啊!過去我實在太浪費了,怎麼請那麼多人來增加開支呢?他們所作的事情,都是修樓臘就能做的。幸好佈大提醒我這一點,不然我實在太傻了,無端地花費那麼多經費。唉!太傻了!』

佈大笑著說:

『思不體啊!你的開支實在太大了。修樓臘能做的事情,你不雇用修樓臘,而雇用一般人,薪水起碼要多花費五倍啦!是嗎?思不體啊!』

思不體回佈大說:『佈大,多謝你給我提醒這一點。我回去後,就將他們解雇,以節省我的開支。這樣,我的收入,就會增加很多了。』

佈大仍然微笑著說:

『思不體啊!既然你不想經營鹽生意了,你就把你的部下,統統解雇吧!』

思不體想:『不對啊!統統解雇掉,我不是只變成一個人了嗎?只有我一個人,又怎麼能夠經營事業呢?那也就不成一個店鋪了。』

佈大說:

『思不體啊!你還要經營甚麼呢?沒有比鹽銷路大的生意啦!絲綢生意是很難做的。你想,現在的一般尚玍(社會),有幾個人在穿絲綢呢?在穿絲綢的,只有王族和一些麻哈.貝夏的家族們而已啦!你經營銷路最好的鹽慣了,突然間要改為銷路這麼短的絲綢,怎麼有可能呢?而你對絲綢的貿易又外行,他們二位也外行,且要打通王族,又不是那麼簡單的呀!剛才我聽這位「坡拉阿臘」阿匿陸大說,巴吉國王肯因.遢臘罷的王族們,只向兩家貝薩裡的麻哈.貝夏採購絲綢啊!並且一年只採購兩次,這樣你怎麼能夠維持下去?思不體啊!你聽我這樣說,還會覺得絲綢生意好做嗎?』

思不體、沙齁臘和夏僕漏漏聽到佈大這麼說,皆心灰意冷。他們三位都很明白,佈大所說的,句句實話。他們所以想做絲綢生意,其著眼處,只在利潤很高這一點而已,卻沒有想過銷路的問題。既然銷路短,不管其利潤多高,也沒甚麼好做的了。

佈大又說:

『你們三位聽了我的話,覺得怎麼樣啊?你們是否覺得,你們三位的問題,沒有甚麼好談的呢?』

思不體想:『是啊!這樣說起來,我們的問題,還有甚麼可談的呢?』,於是,他就對佈大說:

『佈大,是的,聽你如此分析,我們的問題,就沒有再談的必要了。可是佈大,那麼我們今後要怎麼辦呢?請你指明我們一條可走的路吧!』

佈大笑著說:

『思不體啊!你先自己想一想看!自己都還沒動腦筋,怎麼就要麻煩人家了呢?那你不是變成修樓臘了嗎?修樓臘是只供給人家體力,而不供腦力、心力的。可是你的體力,對你周遭的貢獻,又會比修樓臘多嗎?思不體啊!你想到這一點沒有啊!』

素來好強好勝的思不體,聽到佈大這麼一說,就愣住了。佈大的話,像萬枝利箭,向他的心窩射進。他感到像要窒息的感覺,呼吸好像被閉住。這刺激對思不體來說,實在太大太大。他從來沒有如此地被人家奚落過,也沒有人敢對他說這樣的話。他覺得,他的自尊,已被佈大蹂躪得破破碎碎了。

佈大說:

『思不體啊!你現在覺得,你的自尊被我蹂躪得七分八裂了嗎?思不體啊!你難得有這種機會是嗎?你好好地利用這個機會想一想啊!仔仔細細地想一想啊!很清晰地很清晰地想一想啊!思不體啊!你自以為的自尊,究竟是甚麼東西呢?它是否你所需要的呢?或者是對你最沒用的東西?你自以為的自尊,是否真的是你的自尊?或者你另有真正的自尊呢?思不體啊!一個人真正的自尊心,究竟是甚麼呀?』

思不體自己在心裡想的,都被佈大指出,而又接連地被佈大,一句緊跟著一句追問,於是他的腦海裡,只是一片紛亂。自己對自己這個人,對自己一向最為珍惜的自尊,越覺得模糊不清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受。他的自尊甚高,任何他所經歷的事情,他都自己常以為非他莫屬。可是現在,他卻對自己究竟是甚麼,感到模糊了。他對佈大說:

『佈大,我,我………這些我都無法瞭解,我都不清楚………』

佈大含著微笑說:

『思不體啊!向來你所依賴的你,其實並不是你自己啊!因為不是你自己,我對你一句緊跟著一句地問下去的時候,你就沒辦法將舵把住了!這證明你一向以為是你自己,以為是你的能力的東西,並非是真正的你自己呀!如果是真正的你自己,而又對它有絕對的把握,怎麼會被別人蹂躪得到呢?怎麼一被別人蹂躪,就無法依賴它呢?而這個時候,你不是依然覺得有你的存在嗎?不是還有一個你,在凝視著成為一片模糊的,從前你以為是自己的嗎?思不體啊!趕快從夢中醒來吧!不要再活在夢裡了!人生是真實的啊!是寶貴的啊!是若流星般,剎那就消逝的啊!』

思不體覺得自己心中一片坦然,現在的這種感受,是他有生以來,從沒有過的經驗。他從眼角,簌簌地流下眼淚。他的心,從來沒有如此平靜過、安祥過。一向倘若有人傷到他的自尊,或者沒有照他的意思去做,他就會痛罵他一頓,並且自己在心裡,也會氣上四、五天。他從來,也沒有像今天晚上這樣地損傷自尊過,更沒有人接連地敢問他這麼多他所無法答復的問題。可是今夜的他,雖然起先還感到自尊被蹂躪得破碎不堪,可是後來,卻只覺得佈大所問的,他自己甚麼都不曉得,自己越來越曉得渺小,而隨著渺小程度的加深,心裡就越安祥了。

佈大依然微笑著說:

『思不體啊!你一向是很自大的,又自以為自己是一位了不起的正人君子。思不體啊!是嗎?可是你從沒想到,是你事業上的同伴,又是你好友的沙齁臘,為了你而多傷心過嗎?沙齁臘曉得,你這個人是最愛面子的,自視又頗高,且又不喜歡人家說你,因此他為了不使你難堪,才沒有揭穿你和他的第三位太太尚卡的私情啦!思不體啊!你到現在還以為沙齁臘,還不曉得你和尚卡的戀情吧?沙齁臘現在不就在你旁邊嗎?你可以向他證實我的話呀!』

佈大這些話,對思不體來說,正如青天霹靂。他做夢也沒想到,他和尚卡的戀情,沙齁臘老早一清二楚了。現在的思不體,變成羞恥的化身,無地自容,全身都在微微地顫抖著。他實在太難堪,太難受了:『啊!沙齁臘是怕傷我的自尊,而自己忍受著姨太太和朋友發生戀情的痛苦。啊!我實在是畜生不如啊!我怎麼對得起沙齁臘呢?怎麼對得起他呢?他對我的友誼多深啊!而我,那裡是人?!和朋友的姨太太發生戀情,還時常大搖大擺地去那朋友家裡,啊!我,我………啊!甚麼自尊,自尊這個東西,不是老早被我自己糟蹋掉了嗎?被自己糟蹋掉的自尊,還時時刻刻希望人家來保存,不許人家傷到它,那不是笑話嗎?太笑話了!啊!我思不體啊!活到今天,究竟是怎樣活來的啊!………』

佈大很嚴肅地對思不體說:

『思不體啊!現在你自己想到了吧!你到今天都活在夢中啊!思不體啊!你自己不尊重自己,而要人家尊重你;人家沒尊重你,你就胡亂謾罵人家,而自己又令自己煩惱,傷亂自己的心幾天。思不體啊!當你在謾罵人家的時候,你想過人家也有自尊嗎?人家說你一句,你就以為自尊被傷,而受不了,而就那麼厲害地回罵人家,但人家卻都受得住,讓你隨便地罵,連你母親也害怕你,不敢說你。思不體啊!你怎麼沒替人家想過呢?並且你罵了人家後,還自己在心裡惱怒四、五天,使自己難受,這個時候,你也是正在糟蹋自己啊!你怎麼不會想到這一點呢?使自己的心亂,使自己難受,這不是糟蹋自己,是甚麼呢?這也在不尊重自己了呀!不尊重他人,又不尊重自己,而卻在維護自己的甚麼自尊,思不體啊!那你自己平時在維護的自尊,究竟是甚麼呢?思不體啊!你現在仔細地想一想吧!』

佈大說到這裡就沉默了。閉起眼睛,以給思不體思考的時間。

思不體來回思考,只覺得自己活到今天,實在太枉然了,傷了太多人的心了,而自己的心,也未曾獲得片刻的安寧過。他想:『難道這就是人生嗎?不是的!自從剛才聆聽佈大的話,我的心不是就獲得安祥了嗎?安祥的心境,這不才是真正的人生嗎?那麼能夠保持安祥的心境的狀態的我,是否才是真正的我呢?………』

他想到這裡,佈大又開口了:

『思不體啊!是的,那才是真正的你顯露出來的狀態啦!真正的自尊,就是尊重自己的心啊!尊重自己的心,使它甚麼時候都不傷亂啦!並且只做到這樣,還不夠的,一方面要使自己的心不傷亂,另一方面,又不傷亂他人的心,這才是自己真正的自尊心顯露的狀態啊!自尊心就是自動地,自自然地,沒有絲毫的他人的管束,又沒有自己的約束下,能夠做出不傷亂自己和他人的心的狀態之謂啦!思不體啊!這才是真正的自尊心啊!而你一向在自以為的自尊心,是虛偽的你,是你應該努力丟棄的我執呀!思不體啊!你明白了嗎?』

「坡拉阿臘」阿匿陸大,在心裡慶幸今晚有機會,聆聽到佈大如此珍貴的教誨。啊!一個人時時在珍惜的自尊、面子,其實,是他的最無用的我執啊!它一天不去,人就無法尋回真正的自己了。

甘.達巴也在回憶未出家前,自己在西拉巴疏帝(舍衛城)的胡作非為,而感慨無量。
他想:『當時我也最愛面子,最氣人家傷到我的自尊了。有一次在路上走,一位老太婆,無意中把口水吐到我的左腳背,我不是大大地教訓了她一頓嗎?現在想起來,實在太慚愧,太慚愧了!………』

沙齁臘和夏僕漏漏的心裡,也充滿了愧疚。沙齁臘想:『當時我沒揭穿思不體和尚卡的戀情,真的是為了怕傷到思不體的自尊心嗎?不是的!我是怕失去一位經商連營的同伴啊!我還是為了我自己啊!剛才被佈大這麼一說,我實在太慚愧啦!』

麻哈.卡俠罷靜靜地看著他們幾位的心念,覺得眾生實在太可憐了。啊!「塌庫瓦裡」(地上界)中,究竟有幾人,徹悟到真正的自尊呢?一般人所尊重的自尊,只是面子而已啊!面子就是執著啊!就是執於虛偽的自己啊!不然,怎麼會有剛才佈大所指明的矛盾的事實發生呢?啊!盲目的人生,太堪令人憐憫了!

佈大睜開了眼睛,很慈祥地對三位貝夏說:

『你們三位,還是繼續你們的家業吧!鹽是人人所必需的。雖然薄利一點,可是還過得去呀!』

接著就對思不體說:

『思不體啊!努力尊重別人吧!不要以為你的下屬都沒有能力,都靠不住的了。那都是虛偽的你在作祟呀!那就是你一向在尊重的自尊啊!學習相信別人吧!尊重別人吧!這樣才是真的在尊重自己了。這樣,真正的自尊心才會顯露的啊!思不體啊!一個人的真正的自尊心,是別人無法傷它的,連巴互臘莽(梵天,神)也不能傷它的。思不體啊!能夠傷害一個人的真正自尊心的,唯有自己自身而已啦!請你好好地記住,我今天晚上告訴你的話,這是一個人,求心安的第五條正確捷徑,這就叫做「夏巴拉利.控體」(活得很正確,即被稱為「正命」者。)了。思不體啊!再過十七個月,我們就有常在一起的緣份了。請你好好地珍惜這段緣份吧!』

一年後,思不體的母親遐髂「奴爾貝臘」(死亡)了。母親遐髂「奴爾貝臘」後不到半個月,太太枯喜也「奴爾貝臘」。她們都患霍亂而「奴爾貝臘」的。於是思不體,就將養子夏看塔,還給太太枯喜的姐姐椏咖薩,又將自己的鹽生意,捐給同業沙齁臘去經營,自己就在十七個月前佈大所預言的日子,到彌嘎拉迓去跟隨佈大,加入了佈大.尚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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